第二十四章
穿过悬崖小道的时候，夏川和扬格沃遇到了好几拨冒险者。
悬崖边上的教堂大门敞开，有很多人进进出出。
大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多数都是行行色色的冒险者，有衣着破烂的落魄的，也有盔甲鲜亮的；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昂首挺胸的；有狼狈不堪匆匆走过的，也有志得意满慢慢踱步的……
最吸引夏川目光的，是那些女性冒险者，她们有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全身上下恨不能只露出一双眼睛；有的穿着普普通通，但佩戴着奇形怪状的兵器；还有的穿着把大片肌肤暴露在外的皮甲和轻甲，吸引着大街上大部分男人的目光，却自顾自地行走着，仿佛身在无人之境。
“夏天来了……”看着夏川目瞪口呆的样子，扬格沃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
“嗯，是呀……天气越来越热了……”夏川把目光从那个穿着清凉暴露的女弓箭手身上收回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随即，他的目光，被一个奇怪的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把自己包裹在长袍里的人，头上的兜帽帽檐低低的垂下来，根本看不清面目，但手里那根木杖以及木杖顶上一粒花生仁大小、闪烁着蓝色光晕的宝石，都喻示了这个人的身份——魔法师。
魔法师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重甲，脸部完全包裹在金属头盔里的巨剑士。
大街上的行人都下意识地避开魔法师一行人。
夏川本来走在魔法师必经之路，扬格沃一把拉着夏川躲开了。
魔法师看见了夏川，兜帽微微地偏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走。他的目的地是鹿泉关堡垒。
“要塞驻军法师团的魔法师。”扬格沃说，“最好躲着点，一般的冒险者都惹不起。”
“哦，”夏川看着远去的魔法师，心不在焉的说。
他心里却在嘀咕着：“这就是魔法师？跟那些和尚老道巫婆神汉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嘛……”
……
回到小屋，麦克斯果然在练习站桩。
“大叔，夏洛克，你们回来了！”麦克斯兴奋地
跑了过来。
麦克斯原来是个干瘦的小男孩，但是最忌因为吃得好了，身材也也微微地壮实了一点。
“没有偷懒吧？”夏川问。
“没有。”麦克斯说，“你教我的方法真管用，比那些傻乎乎跑步举石头的方法管用多了，我的力气和速度都增加了。”
“要坚持下去。”扬格沃说。
“嗯！”麦克斯用力的点头，随即摸着肚子说：“但是最近我感觉自己饿得很快，一天要吃四顿，你们留下来的钱我都花了一大半了。”
“这很正常，”夏川说，“钱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赚到了足够的钱。”
“啊，那真好，我，我会你离练习，早点跟着你们去冒险。”麦克斯说。
“再练十年吧！”扬格沃说。
“大叔你对我没信心么？”麦克斯不乐意了，“我现在，我现在，肥猫他们都不敢惹我了，我现在可厉害了！”
“你又去惹他们了？”扬格沃脸色也不对了。
“是他们来惹我的！”麦克斯急了，“我没惹他们，我老老实实地照顾蜜蜂按时送蜂蜜，没惹他们。是他们，他们看你和夏洛克不在，想来抢我的钱，我把非卖和他的狗腿子都打了一顿。”
他有些委屈：“我又没有惹事！”
扬格沃脸色好了一些。
夏川却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麦克斯问。
“猜都猜得出来。”夏川说。
……
三人进屋，夏川拿出那罐子用蜂蜜泡制的人参。
“把衣服脱了。”夏川麦克斯说。
麦克斯听话地脱下破了洞的上衣，转过身，把背上的瘀伤。
扬格沃说：“看来又得买几套衣服了，一套衣服冒险一两次就报废了。”
夏川不说话，拿过一把小刀，从人参上面刮下来一点点人参泥，涂在麦克斯后背的瘀伤和破皮的疤痕处，手掌把人参泥慢慢揉开。
麦克斯觉得夏川的手掌热了起来，伤口热乎乎的，很舒服。没一会儿，夏川的手掌越来越热，都有些烫了。
“嘶……”麦克斯情深叫喊起来，“夏洛克，好烫啊，你的手……拿开吧。”
“忍着点。”夏川咬着牙说。他的“斗气”此刻正缓缓地向麦克斯的伤口汇集，他必须集中大部分的精力，小心地控制“斗气”的输出，不然，麦克斯的后背就会像那只银爪山鸡的蛋一样被烧熟。
几颗汗珠从夏川额头冒出来，扬格沃才发现夏川其实是在用那种透明的“斗气”给麦克斯疗伤。
他惊讶得张大了嘴。
“啊……嘶……嗯……呜……”
麦克斯呲牙咧嘴的强忍着。
“好了。”夏川有些气喘的说。
“你的斗气，居然可以疗伤？”扬格沃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魔法师和神殿祭祀才会的魔法啊！”
“不能疗伤。”夏川说，“你说的疗伤魔法，桃乐丝给我讲过，那样的程度我根本做不到，连我的老师都做不到，我现在使用的，只是一种加速药效发挥和伤口淤血分散的方法。”
“已经很神奇了，”扬格沃说，“至少我没见这么奇怪的斗气，没有颜色，还能疗伤，太神奇了。”
“可是我的老师说很多人都会的啊。”夏川说。
“也许是在西大陆，或者就在那个瓦夏公国，”扬格沃也不是很确定，“瓦夏公国的格斗家，毕竟是最神秘强大的。”
“舒服多了。”麦克斯也出了一脑袋汗，“我该准备下午饭了。”
“以后小心点，不要冲动地动手，”扬格沃嘱咐他，“不是让你窝囊的忍着，而是让你不要计较，心胸宽一些，将来你要是成了武者、冒险者，他们那样的普通人是不值得你动手的。”
“我知道了。”麦克斯满怀信心的点头。
夏川说：“大叔，这个蜜制人参，我要带走一半，留下来的一半，你可以像我刚才做的一样，处理一些小伤口，用热毛巾敷在伤口上会更有效。受了比较重的伤也可以切一小片煮汤喝。”
“好吧，”扬格沃说，“其实森林里有不少这种人参的。”
“我知道，”夏川说，“可是那些还太小，大一点的被野兽啃食了，而且，这东西用不了太多。”
“随你怎么办了，”扬格沃把背回来的两袋子药草收好，说，“这些药草熬的药汤，效果还不错，我身体里的一些旧伤都已经痊愈了。”
“这些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太神奇，”夏川说，“效果也不是永远存在，用久了就会慢慢失效的。”
“其实你帮了我太多。”扬格沃说，“我不知道该……”
“你们帮我保密就可以了，”夏川说，“别的都不重要。”
“呼……”扬格沃犹豫了好一会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我会的。”
“那好，我去蜂房那边了，休息两天，我们再进森林。”夏川说。
“最好等下一次兽潮过去后。”扬格沃说。
“也对。”夏川说。
……
四天后，第二次兽潮爆发。
夏川是第五天早上知道的。
“该出发了，”夏川换上麦克斯送来的新武士服，说，“大叔准备好了没有。”
“就等着你了。”麦克斯说。
夏川和麦克斯来到小屋前，扬格沃已经准备好了行李。
“走吧。”扬格沃脸色不错。
“嗯。”夏川也不废话。
“要先去冒险者分会吗？”扬格沃问。
“总要看一看的。”夏川说。
扬格沃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就走。
……
冒险者分会门口挤满了人。
不只是门口，半条街道都是排队等候任务的冒险者。
“听说新的办事大厅正在建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好，这间小破房子早该被取代了。”有人在抱怨。
“早知道我今天就起早点了。”有人在懊恼。
“拍好对排好队！”有人看着越来越不规范的队伍，不满的大喊着。
夏川和扬格沃老实地站在队伍后边。
周围的人眼神还是那么的微妙。
夏川还是那副木讷憨厚的模样，对他们的眼光视而不见。
扬格沃脸色不变，抿紧了嘴唇。
夏川打量了一下前边的队伍，有不少女性冒险者，却没有那些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惹火女性。
似乎也没有格斗家。
过了好一会，夏川才看见一个戴着铁拳臂铠的格斗家，和几个剑士结队接任务。
那个黄头发的格斗家看见夏川和扬格沃，诧异了一下，冲两人点点头，跟着队友们走开了。
排了一上午，终于轮到了夏川和扬格沃，这次是小姑娘莉亚在当值，她看见夏川，有些意外，说：“格斗家先生，您好。”
“你好，”夏川说，“我们来接任务的，两人队伍，格斗家，实力分别为伪斗气和青铜高级，冒险等级是七级和五级。”
“目前没有适合你们的任务，”莉亚连手里的羊皮纸书本都没有翻开，很利落的说，“两位下次请早些来。”
“那，好吧。”夏川有些失望的点头。
“莉亚！”后台一个女声喊。
“来了。”莉亚赶紧站了起来，跑了进去。
这回是扬格沃拍了夏川的肩膀：“早知道你还来，你看！”
夏川无奈地笑笑，准备离开。
“等一等，格斗家先生，”莉亚忽然跑了出来，“有一个任务，刚刚发布的！”
“小姑娘，这样不好吧？”站在夏川后边的几个冒险者不满地喊，“他们都要走了，该轮到我们了呀。”
“这个任务，是……”莉亚翻开书本，飞快的记录起来，“修缮鹿泉关南方第一个落脚点附近的水源，酬金五十个银币。”
“啊？”那几个有些嫌弃的撇撇嘴，“那，我们不接了，留给格斗家吧。”
旁边有人“噗嗤”的轻笑出声。
“二位，你们接不接这个任务？”莉亚问。
扬格沃脸色不好，夏川倒是高兴了起来：“接，我们接！”
……
走出分会大门，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里面的笑声还隐隐作响。
扬格沃沉着脸往前走，夏川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一次，路上的冒险者明显多了很多，有些几十人的大型队伍直接从鹿泉关墙脚的铁门走了进去。
“喔，这么对人的队伍，也可以的么？”夏川看着那些着装统一、职业搭配齐全的冒险者，走进了要塞堡垒底部，有些羡慕。
“佣兵团的人，跟驻军有一定的关系，按时给驻军上供，有优待的。”扬格沃说。
“佣兵团？”夏川奇怪了。
“你不知道？”扬格沃说，“三十人的固定队伍就可以组建佣兵团了。”
“哦……好像想起来了。”夏川挠挠头发。
心里说：“佣兵团，大概和门派差不多吧？不对不对，应该是和镖局差不多，好像不是，应该是帮派。”
穿过悬崖小道时，夏川看见西边的阿尔卑斯河的水位上涨了一些。
警备兵列德正好在值守，他高兴地和夏川打招呼，并再次打赌他们能安然归来。
夏川憨笑着跟列德道别。
要塞南墙下，遍地的野兽尸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淡淡的血腥臭气还弥漫在草地上，被血肉染色的野草似乎生长得更旺盛了……
夏川回头，看见要塞堡垒南墙上又添了不少伤痕和血污，叹了一口气。
……
第一个落脚点的树顶平台已经被占满了，还有不少人在地面搭起了帐篷，生火做饭。
扬格沃找了个靠近水源的地方清理开一片杂草，准备休息。
“不着急修缮水源吗？”夏川问。
“看看他们，”扬格沃坐在草皮上，开始拿出包裹里的食物，“都还在打水清洗，我们等他们都打好了再去。”
“也对。”夏川坐了下来。
吃好了下午饭，树林里的冒险者们唯一的娱乐，除了喝酒就剩下吹牛聊天了。
夏川和扬格沃去水源处看了一下，发现水源上面的石板被踩碎了。
“应该是兽潮爆发的时候被野兽踩碎了。”扬格沃说，“我们得换一块，但是这附近似乎没有石头。”
“第二个落脚点那边倒是有一些，就是比较松脆。”夏川说。
“早知道应该从集市那边带一块过来，真的是疏忽了。”扬格沃有些可惜。
“用木板行不行？”夏川问。
“一般的木板肯定不行，”扬格沃说，“除非是那些坚硬的铁木。”
“铁木？”夏川来兴趣了，“铁木长什么样子的？”
“就是那种，”扬格沃指着不远处一棵半人高的细叶乔木，“可惜这玩意儿太硬了，一般的刀剑都砍不动。”
“哦，”夏川若有所思，“这样的树真是神奇。”
“好了，别管他了，”扬格沃说，“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回去再找一块石板。”
两人回到休息处，也不多说话，听着那些冒险者们高声谈笑，讲着各种奇闻异事，倒也是有趣。
……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破锣嗓子大喊起来，惊动了所有冒险者。
“哪个兔崽子弄坏了本大爷的刀！”
紧接着，还好几个人跟着喊了起来。
“我的纯钢刀！”
“我的青铜刀！”
一群群冒险者幸灾乐祸地围观着这几个气急败坏的倒霉蛋，只有他的的队友有些焦急。
扬格沃眼神古怪地望着夏川，夏川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