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轰隆！”
一声沉闷的震动，石砌的店铺整个倒塌。
烟尘过后，夏川面无表情的扛着慕斯队长，离开了这一片废墟。
掩埋在碎石断壁之下的红丝带们，生死已经无关紧要了。
天空中，最后一个圣域被齐格林的剑从正面穿透了脖子，随后，尸体迅速化为飞灰，飘散无踪。
夏川扭头看看齐格林，有些疑惑的停了下来。
齐格林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他孤零零的飞在半空，手持细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满头金色的细密卷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大红色的喜服也随风摇摆，证明他的的确确是飞在半空的。
夏川也陷入了沉思，站定了身形。
这会儿，房屋倒塌的动静吸引了一群蒙面军人，他们来到声源地的时候却只看见发呆中的两人。
他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走上前，小声地问：“喂，你没事……”
“唰！”
风声骤起，夏川手里的短棍已经逼近了他的额头。
蒙面军人完全傻掉了，周围的同伴也紧张的捏住了武器。
短棍在最后的关头停住，强劲的风直接把蒙面黑布吹得凹陷下去没紧贴着他的脸。
“别动！”有人赶紧威胁夏川。
“自己人自己人！”也有人赶紧出来劝解。
夏川收回短棍，淡淡的看着他们。
那人呼出一口气，后退了一步，摆摆手说道：“别紧张，朋友，都是自己人。”
“能帮忙吗？”夏川说，“我的队长受伤了。”
“现在，救援队很忙，也许要等一下，”那人说，“你不要紧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一起对付那些入侵者。”
“我需要先保证慕斯队长的安全，”夏川说，“确定他安全之后，我会跟你们一起去。”
“这……”蒙面军人有些犹豫。
随后，他们都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头：“参见大人！”
齐格林缓缓的降落在夏川身前。
夏川扛着慕斯队长，好奇而又略带警惕的打量着他。
“你很不错。”齐格林说。
“谢谢的人夸奖。”夏川说。
“我们见过吗？”齐格林问。
“没有。”夏川摇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他手上的戒指。
“白银高级？”齐格林又问。
“差不多。”夏川说。
“很好，”齐格林说，“帮个忙？”
“可……”夏川有些犹豫。
“你们几个，保护好这位慕斯队长。”齐格林说。
“是，大人！”蒙面军人们语气激动地喊。
“好吧。”夏川点点头，小心的放下慕斯队长。
“去那边，”齐格林飞起来，指着广场对面，“看见了吗，那头巨龙那里，帮我解决掉那个脏兮兮的老头。”
“明白。”夏川说。
随后，他跑了出去。
齐格林继续飞高，停在原先的高度，抱着手臂，冷冷地注视着到那边的激斗。
……
萨满，是一种原始的自然崇拜，萨满，即是只萨满崇拜的形式，也是主持或者掌控这种形式的施法者的称呼。
在蒙昧时代，众神还没有降临大地，人类在巨龙和巨人的残暴压迫之下，产生了很多种自然崇拜体系，并有很多人觉醒了掌握魔力和自然元素的力量，这些体系中，只有强大的巫师、萨满、元素师、降头师完整的传承下来，并且一度兴盛，虽然没有强大到能够摆脱巨龙巨人的操控，但也繁衍出了庞大的部落氏族。
众神时代以及后来的诸神黄昏，人类都改信众神，新的施法者职业不断涌现，那些古老的强者也逐渐没落。
但在人类国度的边缘地带，以及兽族地精聚集的地区，古老的萨满教和巫师仍然大行其道。
所以，萨满和巫师，都被看作是野蛮国度的顶级力量，和人类的圣域是差不多的地位。
这个蛮域萨满，至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但作为他的对手，老剑圣伊西列斯和扬格沃都没有询问的意思。
而且，目前看来，这次借着齐格林的婚礼发动的针对巨岩城以及新生势力“巨岩城邦”的袭击，背后的谋划着们实力和手段都已将高深精明到了一种可怕的境地。
原本只是武者圣域内部的争斗，现在却牵扯到了圣域法师和蛮域萨满，那些幕后的黑手，动机已经不是那么单纯了。
夏川加入了战斗，将原本就被逼到手忙脚乱的蛮域萨满处境各家危机，但他就是没有彻底落败。
萨满是一种综合了武者的强健体魄，法师的施法手段和圣职者治疗神术等优势于一身的强大职业，他的攻击、防御、闪避和自救手段都让人无从猜测。
原本稳占上风的扬格沃和老剑圣已经联手进攻了好一会儿，但这个蛮域萨满总是能必看两人的致命攻击，并且拼着受轻伤的机会释放一些放任防不胜防的魔法，随后，他又能借助这些魔法治疗自己的伤口。
与此同时，两人身上的受到这些魔法的侵蚀和妨碍，已经出现了不少影响行动的伤口，这些伤口没有令人惊惧的血肉损伤，却满是花花绿绿的魔法和毒素伤害。
也许，继续战斗下去，两人将会斗气耗尽耗尽而亡。
在这样的胶着战局中，加入了一个夏川，形势立刻逆转。
夏川没有说话，他找准两人攻击的间隙，轻快迅捷的加入了战局，并且顺利的打断了蛮域萨满治疗自己伤口的魔法。
“小心，不要碰他的法杖，有毒！”扬格沃急忙出声提醒。
但这时，夏川的手掌已经排在了蛮域萨满的兽骨法杖顶上。
扬格沃和老剑圣有些失望的摇头，再次振作起来，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但下一刻，夏川的表现将他们两人镇住了。
那只手掌，并没有沾上那些恶毒诡异的萨满魔法而变色，而是像按在一截枯朽的腐木上，将根骨杖拍得粉碎。
“呜啊！”蛮域萨满顿时惨嚎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喝啊！”扬格沃大喝一声，抓紧机会飞身上前，黄金狮王臂铠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打出一记凶猛精准的上勾拳。
蛮域萨满的身子飞了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老剑圣自然也不会放过。
剑光闪动，一记更加凶猛的斗气斩追上了半空中的蛮域萨满。
蛮域萨满没能发出最后的呼喊，就被斗气斩割成了碎片。
他的身体碎成无数片，跌落在坑坑洼洼的石板地面。
随后，这些碎块迅速融入石板，开始疯狂的发芽生长，长出了膝盖高的藤蔓和杂草。
三人赶忙后退了好几步。
随着这些藤蔓杂草疯长到了一个极限，两个呼吸之后，它们有飞速的枯萎干瘪，最后化成了草灰木屑，飘散无踪。
扬格沃和老剑圣对视一眼，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扬格沃说，“你也是格斗家吗？”
“算是吧。”夏川说。
老剑圣深深地凝视着夏川。
不远处，雨龙恢复了人形，冰笼融化，安琪拉和爱丽丝扶着虚弱的白银龙女走了过来。
扬格沃赶紧收起臂铠，一把掺住白银龙女。
“表哥怎么还不过来？”安琪拉望着停在空中的大红色身影。
搀着老剑圣的爱丽丝也紧跟着望向齐格林。
两个新娘的婚礼服皱了些，但基本上看得出一股子雍容华贵。
“不对……”老剑圣低声说。
“啊？”爱丽丝急了，“爷爷，齐格林他受伤了吗？”
“他好得很，比以前还强大。”老剑圣说。
“那……”爱丽丝不解的问，“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只是有些预感。”老剑圣说。
“在地下。”夏川突然接过话头说。
“什么？”所有人吃了一惊，赶紧望向齐格林所在的区域地面。
……
半空中，齐格林再一次放开了手里的剑。
剑身悬浮在他面前，随后，慢慢升高，慢慢的，变大。
片刻之后，这柄细剑已经变成了几十米长，两米多宽的巨型大剑，比神庙里的那些顶梁柱还要高大粗壮。
齐格林张开双臂，又慢慢合拢，最后，两手在胸前合十，捏了一个奇怪的指诀。
指诀完成的一刹那，巨剑就像是从天空坠落的石柱，狠狠地砸向地面。
巨剑与地面相撞，并没有发出震天巨响。
随着地底一阵轻微的震颤和沉闷的轰响，半截剑身稳稳地插进了广场中心偏南一点的地方。
地面之下是空心的地下隧道和密室，剑身插在其中，沉闷的回声从另一头裂开的地缝传出来，传到广场另一边，那感觉就像是地面被穿透了两次。
随后，齐格林松开手，巨剑飞速变小，回到他手中。
紧接着，一个金黄色的光球从地面的缺口里升了上来。
这个光球散发着无比刺眼的光芒，简直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耀眼，就像是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所有看见这个光球的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随着这个光球的升空，整个广场的突然间沉寂下来，就连刚才激烈的战斗带起的狂风气旋，漫天飘飞的沙尘土石，以及一片凌乱的婚礼现场，都完全沉静下来，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身体突然间沉重了起来。不光如此，身上的衣着首饰、武器装备，都变得无比沉重。
所有人的身子都矮了下来，有些体力不堪的，更是当场跪倒在地。
就连肉身强横的巨龙，也是在双腿一阵虚软之后，才勉强的站直了身体。
唯一例外的只有两个人——夏川和齐格林。
夏川在光球出现的时候就猛地挺直了身板，无形压力一出现，他就把脚下的石板地面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就连身上的花哨的城卫军军服，都有了几处撕裂口。
齐格林悬在空中，只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一轻，之前那种无形的压力就完全消失了。
心有余悸的人们再次抬头看去，天空中的光球黯淡了下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光球之中。
“他是……”有人疑惑的说。
老剑圣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老者的身影，他穿着宽松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圣典和修长的石刻权杖，头上戴着一顶黄褐色的圆锥形王冠。
“厄斯兰德……”老剑圣喃喃的说。
那老者直直的盯着齐格林，面无表情。
齐格林倒是一脸轻松的表情，将一个玩味的微笑回敬给他。
他转回头，说道：“斯图亚特，七十年前，你答应我帮我守护巨岩城，现在，巨岩城受到入侵，你怎么还站在那里？”
老剑圣满脸无奈和尴尬，低声道：“厄斯兰德大人，我……”
“我明白了，”老者打断了他，“你和这个异端入侵者是站在一边的。”
看着老剑圣无从反驳的样子，他继续说：“你，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承诺，对吗？”
老剑圣更加羞愧了，
“确定一下，你现在已经突破了传说中的圣域巅峰，进入了神域，对吗？”齐格林说，“厄斯兰德七世陛下。”
老者回过头来，再次打量着齐格林，说：“年轻人，你不知道老人家说话的时候不能随意插嘴吗？”
齐格林不理会他的挑衅，说：“我替你回答他，他一直在保护巨岩城，我和她是一伙的，我们将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更加长久的和平与繁荣。”
“呵呵呵，”老者笑了，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年轻人，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有些无知，没想到，原来你的狂妄比你的无知还要厉害。”
“对了，忘了跟你说，我现在是巨岩城的守护者，”齐格林说，“你为了突破神域，在地下埋了几十年，可能都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老者和蔼的问，“麻烦你为我解释一下，这样，也便于消除一点你的罪孽，待会儿接受神之审判时，我也可以祈求女神罚的轻一点儿。”
“嗯，好说好说，”齐格林耸耸肩，说，“最大的事情就是，这座城市迎来了真正的守护者，你，可以走了。”
“呵呵呵，”老者依旧温和的笑着，“年轻人，我为再一次低估了亿的无知和狂妄而向你道歉，我将……”
“别装了！”齐格林突然大喝一声，“老子要换做是你，早就挑起来骂脏话了，你还能摆出一副怜悯众生的假脸，我也是服了你了！其实你心里早就想骂我了是吧？早就想杀了我是吧？来啊！老杂毛！本少爷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年，早就想把你从地下弄出来，一剑劈成两半再剁碎了喂狗！你们这些虚伪透顶的神棍，本少爷早就想把你们一锅端了！打着神明的旗号蒙骗百姓，只是你们最轻的罪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瞒着天上的神明，假传神谕，欺世盗名！”
突如其来的谩骂，让地上的人一片惊愕。
老者被骂得愣了好一会儿，脸色才阴沉下来，随后，面容扭曲的深吸了几口气，叹气道：“可怜的蠢人啊，在神明的荣光面前……”
“荣光个屁！”齐格林的声音提高了一大截，“神明根本没有叫你们做过这些！”
这一回，老者的脸色彻底变了。
地面之上，听到两人对话的人都吓呆了，有人惊讶的捂住嘴，有人去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老者终于生气了，他的怒火慢慢升起，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里面透出来的恶毒与恼怒，却再也压不住先前的和蔼慈祥：“该死的渎神者！你，你这个肮脏的罪人，将受到最严厉残酷的神罚。”
齐格林横剑在胸，冷笑道：“神罚先放在一边，你这个妨碍巨岩城和平与繁荣的第一罪人，今天，将陨落在此！”
老者身上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齐格林冲向老者，两者的身影在相距数米的时候，就被那个及黄色光球吞没了。
……
整整四个小时之后，光球终于破裂了。
半空中，圣典、权杖和王冠跌落下来，雨龙龙女抬手，一股淡蓝色的水流将它们凌空卷到了手中。
随后，齐格林的身形缓缓下降，落在地面的缺口旁边。
他身上大红色的已经碎了一大半，露出里面被染红的内衣。
他的嘴角的脸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随后，他的身体软软倒下。
他把细剑杵在地上，费力的半跪着。
“表哥！”“齐格林！”
两个新娘冲了出去。
看着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他低声自语：“神域……原来如此……”
然后，他提起最后的力气，冲她们喊道：“我没事！”
女孩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昏迷过去了，但还是微笑着说：“从今天起，要叫我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