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黄金狮王臂铠,像是一块带有磁力的黄金,将夏川的手吸了过去。
夏川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迫不及待的把手伸进去,他只是小心的抚摸着臂铠表面凌厉的线条,感受着这间传奇武器冰凉而又坚硬的质地。
“别磨蹭!赶紧戴上!”台下有人喊。
夏川不理会这声音,老休斯、史瓦和辛格倒是看了看台下,但没找到说话的人。
这下子,没有人再多嘴,夏川小心的又抚摸了一遍,感觉台下安静了许多,这才不好意思的伸手,准备戴上这只臂铠。
臂铠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比高贵的感觉,虽然没有巨龙那种霸道而强悍的效果,但也让人无法轻视这东西。
仿佛它不是一件器物,而是一个威严尊贵的贵族,正站在那里,等待着能让它点头承认的人。
老实说,这一刻,夏川真的有些期待自己就是那个预言之子,如果是那样,这件传奇武器,就属于自己了。
这是夏川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某件东西。
当然,就在这样的关头,夏川也清楚,自己,是不属于这片大陆的域外游魂,不可能是什么预言之子,也不可能振兴格斗家。
带着这两种矛盾的想法,夏川的手,伸进了臂铠后部。
……
装饰华丽的军用马车离开了鹿泉关要塞,正朝着绿雾镇驶去。
半路之上,马车和几辆造型简陋的平民马车擦肩而过,车夫是个小军官,趾高气昂的把那几辆车子赶到路边,从石板路中间大摇大摆的往北驶去。
等军用马车走远了,这几辆平民马车才又回到了路上,慢悠悠的往南行去。
斯迪克向奇力哥哥抱怨了一下:“军队?真是的,太嚣张了。”
奇力妹妹说:“军队守护着鹿泉关,要不然,整个王国都不得安宁了。”
“随它吧,”奇力哥哥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
后面的马车里,富家小姐低声说:“军队的马车,天都黑了,他们要去干什么?”
车夫听见了,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军用马车里,女子和扬格沃并肩坐在车厢一侧,笑眯眯地看着麦克斯和安琪拉。
安琪拉魂不守舍,坐在那里玩弄着袖口的衣角。
麦克斯面带担忧看着安琪拉,欲言又止。
车里的气氛就这么诡异的持续着。
“循规蹈矩……真是无趣的想法。”女子说,“也只有你们人类,才会想出这样的怪异想法来奴役自己的同类。”
“龙族不是这样吗?”扬格沃问。
“在龙族,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女子说,“律法、规矩,是强者给弱者定下的,而在人类这里,居然想通过规矩和法律来束缚所有的人,让强者和弱者站在平等的地位上,真的,真的是,愚不可及。”
“老实说,”扬格沃摸摸下巴,“好像,人类也有过强者为所欲为,订立规则的时代,但那是黑暗混乱的时代。真想不到,龙族居然会保留那样的传统。”
“人类是从巨龙的奴役之下脱离出去的,所以,是人类学习和保留了龙族的传统,”女子说,“而且,龙族一直保留这样的传统观念,所以才强大。”
麦克斯和安琪拉听不懂他们说的话,面面相觑。
安琪拉接触到麦克斯的眼神,又低下头去。
麦克斯心里的担忧更深,却又不敢轻易的插嘴。
“我不懂,”扬格沃说,“人类经过那样的野蛮时代,才建立了后来的文明,通过律法和规矩让所有人共享和平,这不是最大的进步吗?那些为所欲为的强者才是带来杀戮与战争的罪魁祸首吧?”
“你把藏书都看完了?”女子说,“很好,以人类自己的理论来说,这个解释很完美。”
“难道不是这样吗?”扬格沃问。
“照这样的理论,龙族早就被自己内部的强大个体搞得一团糟,甚至可能都已经灭亡了,但事实不是这样。”女子说。
“好吧,我被你说糊涂了。”扬格沃说。
“你不要总觉得自己还是人类,”女子牵住扬格沃的手,说,“你现在是半个龙族,要学会用龙族的眼光看待问题。”
“我听着呢。”扬格沃反手牵住她的手。
“站在实力巅峰的个体,无论是人类还是龙族,都可以轻易地决定低级族人的生死,处在弱势的一方,是没有任何反抗能里的,这一点是两族通用,”女子说,“分歧在于,人类的顶级强者会有更大的私心,他会根据个人的利益而做出决定,而不会顾及整个族群的利益,甚至是命运。这种行为的动机,来源于人类拥有极强的繁衍能力,族群庞大。”
扬格沃不说话,看了看心神不宁的少年和少女。
“对于龙族来说,本来族群数量就稀少,每一个新生的幼体都是关系到族群的未来,每一个族人的性命都关系着整个族群的未来,所以,龙族内部所有的事情都奉行强者为尊,但从来不会有人为了私利去损害族群的利益,更不会像人类一样公报私仇、道德绑架、玩弄法律,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愚蠢的,它只会让那些弱者利用一切的律法和规则约束强者,甚至奴役强者,这对族群利益和族群发展,是极其有害的的,同时,这也是藐视强者尊严的行为。”
“我想通了。”扬格沃说,“反正,什么王国的册封,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接受。”
“记住,强者不光要有强大的实力,还有有与之匹配的智慧和眼光,”女子说,“站在族群的势力顶端,目光要放在族群之外,为了让族群在世界上更加强盛,肩负起整个族群的命运和选择。这才是身为强着的真正意义。”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到这样的想法,”扬格沃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县自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了。”
“我也没想明白。”女子说,“慢慢想吧。”
“往前走就对了。”扬格沃说。
“话说回来,”女子说,“幸亏你们人类的强者没有这样的智慧和眼光,不然的话,龙族和巨人族,还有那些脆弱的精灵,早就被人类灭绝了。现在想想,人类的内部的勾心斗角,相互消耗,真是其他种族的幸运呢。”
扬格沃苦笑了一下,冲麦克斯眨眨眼睛。
麦克斯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扬格沃,看看女子,再看看安琪拉,郁闷的挠挠头。
“呵呵。”扬格沃笑了。
“呵呵。”女子也跟着笑了。
麦克斯鼓起勇气,抬起手,在安琪拉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不用怕,安琪拉……”
“呀!”安琪拉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差点就跳了起来。
“别怕别怕!安琪拉,不用怕,阿姨她只是吓唬那两个人的,他不会伤害你的!”麦克斯在两人的鼓励之下,大着胆子,紧紧的扶住安琪拉的肩膀,“别怕,别怕,大不了,如果他们要伤害,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女人做了一个责怪的白眼,扬格沃抚了抚她的白发。
“哇……”安琪拉靠在麦克斯肩膀上,哭了出来。
……
臂铠这种武器,可以使成双成对,也可以单只使用,威力绝伦。
夏川像戴手套一样把手伸进去,感觉到了黄金狮王臂铠内部的轮廓。
内里的空隙和夏川的手掌手腕完美贴合,不大不小。
夏川轻轻的捏起拳头,贴上臂铠内壁。
这时候,整个臂铠是沉甸甸的。虽然比同体积的黄金轻盈许多,但毕竟还是金属质地,还是有些重量的。
虽然没有完全举起臂铠,但夏川知道,这重量,对自己的灵活性,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换句话说,夏川没有得到避开的承认。
松了一口气,夏川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离得近的人都静了下来,只有外围的人在小声议论着。
“不是啊……”有人说。
“哈……我就说嘛……”有人搭茬。
就在夏川决定褪下臂铠的时候,异变突生!
黄金狮王臂铠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
老休斯瞪大了眼睛。
“轰——”
一道月牙形的赤红色光弧从采石场北面的树林边缘爆发出来,冲进了空地之内。
这道光弧有一幢平房那么高,带着无匹的其实和力道,破开地面上的泥土和碎石,径直朝着木台所在的地方劈了过来。
这道光弧蕴含着极其恐怖的热力,所过之处,连空气似乎被烧焦了。
挡在它行进路径上的人,都被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站得偏一点的人,也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破开的肉体还带着浓浓的焦糊味。
从空地边缘到木台,也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几个呼吸之间,这道赤色月牙光弧就来到了木台之前。
就在光弧出现的时候,夏川就感觉到了危机降临。
他猛地扔下臂铠,一个闪身,光弧破开了木板,擦着他的身体略过,切掉了壮汉辛格的一只手臂。
夏川只觉得仿佛有一只熊熊燃烧的活路擦身而过,浑身一震热血腾涌。
闪身站到木台边缘,整个台子已经碎成两半,开始倒塌。被光弧切过的地方,暗红色的火焰开始灼烧木板。
史瓦、老休斯和辛格,还有黄金狮王臂铠,都跌下了台子。
夏川赶紧跳下木台。
“啊!啊!”
“啊!”
“哇啊!”
“呃!”
“啊!”
“我的手!”
“啊,我的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焦糊的气味开始大肆弥漫。
整个场地陷入了混乱。
“是谁?”黄金格斗家托尼和尤里卡急红了眼睛,狂吼着,“到底是谁?出来!”
夏川却已经注意到了光弧出现的地方。
那里,一个扛着大刀的身影,站在一棵小树的影子里,屹立不动。
“呼……”
一阵微风吹过,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
“啊!”
“不……”
惨叫声混杂着惊叫声,在一片黑暗中,没更讲的慌乱凄惨。
月亮刚刚爬上马格力山的顶峰,幽幽月光的落在平地上,照得空地上一片昏暗。
整个场地里,只有黄金狮王臂铠,还在发出金色的光芒。
夏川手里已经多了几枚钢针。
……
“哈哈哈哈!”那个扛刀的身影动了动,大声笑着,“一群小丑一样的弱鸡,这里密谋复兴大计,真真真的是,笑死人啦!哈哈哈!”
他的声音洪亮而狂妄,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嘲笑。
“嘿嘿嘿……”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这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带着无尽的狡诈与神秘。
这两人的声音差别很大,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见不得人的卑鄙小丑!”黄金格斗家尤里卡第一个跳了出来,朝着扛刀的身影奔去。
“我本来不想对你们这些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动手,”扛刀的人说,“谁让我在猜拳打赌时输了一局呢……”
尤里卡的速度很快,两个呼吸之间,他已将跑到了场地边缘,手上的臂铠腾起了金色的斗气光芒。
“仓……”
一声刀剑出鞘的脆响,夏川清晰地看到,尤里卡的身体拦腰断作两截,上半身飞腾起来,下半身两条腿还在往前狂奔。紧接着,鲜血和内脏从断口处像决堤的洪流,喷了出来。
紧跑两步之后,他的下半身踩到碎石,摔倒了,上半身继续往前飞,拖着肠子和血水画成的弧线,最后落在扛刀人脚下。这时候,他臂铠上的斗气光芒迅速的黯淡下去。
“尤里卡!”老休斯和剩余的几个黄金格斗家大喊。
“老师!”
“老师!”
“父亲!”
“尤里卡大师!”
年轻人们也发出了悲愤的怒吼。
夏川捏紧了手里的钢针,却不敢轻易出手。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从刚才的两次攻击,夏川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扛刀人,身上有着一股强大而澎湃的斗气在涌动,他的每一击,都让夏川惊悸不安。
如果猜得没错,这人是一名圣域强者,以此类推,那个声音沙哑家伙,恐怕也不简单。
更可怕的是,夏川感应到了另外几个差不多的强者,大概有四五个!
一群疑似圣域的强者,围住了这一群格斗家。
不到十个的圣域强者,围住了数百个格斗家,加上外围那些实力低微的,可能还有更多的格斗家。
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们,是来围剿预言之子的。
他们,要把格斗家的复兴,掐灭在摇篮里。
这一刻,夏川的脑子转的飞快。
刚才,黄金狮王臂铠发出了光芒,似乎认准了自己是预言之子,但他知道,自己是没那个本事振兴格斗家的。
“也许,那个晋级到了圣域的齐格林,才更有机会吧?”夏川想。
无论如何,一时好奇,加上一点点贪心,让自己摊上这件大事,夏川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此刻,他,想逃跑。
……
“真不错!”齐格林放下杯子,说,“我原来以为,靠近阿尔卑斯河这一带,除了腥乎乎的鱼虾蟹,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这你就错了,”老板喝得老脸微红,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不少,“平原行省三大特产是什么?是花蜜,花生和水菜!平原上的花蜜,河边沙地里的花生和河里的水菜才是最最美味的东西,鱼啊虾啊什么的,只有贵族老爷们家里的厨子才能用那些贵的要死的香料做出美味来,咱们平民,吃点野兔野猪解解馋,也就是拿面包填饱肚子,有钱了弄点蜂蜜或者花生酱抹在面包上面,再嚼两口腌了半个月的酸浆苔,那就是美到不行的享受了!那种天天好吃好喝的日子,恐怕要到天上的神国里才有吧?”
“这话真不该是你说出来的,”齐格林眯起眼睛,“要是一个田里种地的农夫,我还相信,你一个开店的老板,从哪里听来这些画的?”
“你不信呐?”老板眯起眼睛,“我这个小酒馆,其实只是我一半的营生,上游的渡口那里,我还有几块花生地要去打理,这两年我才攒起几个小钱,雇了个流浪汉给我照看花生地,要不然啊,我哪有时间打理好这个铺子?”
“哦,半路经商?”齐格林说。
“是啊,种地这活儿实在是太累了,养不活家里的孩子。”老板说。
“现在孩子不在店里吗?”齐格林问。
“去年送到花园城了,去给银匠当学徒,将来也能做个手艺人,不用像我一样,风吹日晒的在河边刨食。”
“嗯,这样也好。”齐格林说。
“日子是苦了点,但还有希望。”老板说,“来来来,再喝一杯,我这梅子酒,一般人都舍不得买的,独家秘方。”
“好!”齐格林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要是打起仗来,平原行省可没什么好躲的地方呀……”他小声嘀咕,“难道都躲去鹿泉关吗?”
“什么?”老板醉眼朦胧,盯着齐格林,“这里怎么可能会打仗?要能乱起来,肯定是南边森林里的魔兽冲破鹿泉关,到那时候,谁都跑不了,不过呢,鹿泉关是不会纳闷轻易被击破的,不是吗?现在,那里可是有龙骑士守护的呀!”
“如果不是魔兽,而是,人类呢?”齐格林笑眯眯地问。
“不可能……呃!”老板打了个嗝,两眼一眯,趴着就睡着了。
“战争……”齐格林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梅子酒,轻轻抿了一口,低声说,“我呢,其实也不喜欢战争的。可是,这个腐朽落后的世界,需要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