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人鱼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夏川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
在天空中，不由自主地翻腾飞旋，身边飞舞着许许多多危险的、碍眼的、不受控制的东西。这些东西，有时候是海水，有时候是沙子，还有木板，猫头鹰之类的。
夏川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直达天顶的深渊瀑布。
事实证明，就算是海洋里身体最为巨大的海洋巨鲸，也不能靠头顶呼吸孔的喷吐把人送到深渊瀑布的顶端。
在海水中经历了一阵翻江倒海、晕头转向的升空之后，夏川感觉到了坠落感。
“又是坠落。”夏川想，“这次会不会直接摔死？”
然后他晕了过去。
又晕了过去。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夏川已经有些麻木了。
“为什么还是死不了？”他愤愤的问自己。
除了脑袋，夏川整个身子都泡在海水里。
船板断成了两截，剩下的一截，还和他牢牢地绑在一起，才让他没有沉下去。
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破损，身上也有很多伤痕，泡在海水里像针刺一样的疼。
还有后脖领子一双尖锐的爪子，那是猫头鹰的。
猫头鹰的羽毛浸泡在水里，只有大半个脑袋露出水面。
夏川想把猫头鹰拽下来，却发现那双爪子死死的抓着后领，根本扯不下来。
好在衣服很破烂，夏川索性把衣领也撕烂了，把猫头鹰放上了船板。
这时候，夏川借着半截船板的浮力，艰难的在海面漂浮着，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深渊瀑布已经不见踪影，连那股在耳边萦绕了十多天的轰鸣也荡然无存。
耳边无比的宁静。
就算有“沙沙”作响的海浪潮汐。
海面不住地激荡，穿半夜在不住地随波起伏。
环顾四周，海平面也再一次出现了。
蔚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还有天边朵朵浮云，天空中有些昏沉的太阳。
“这是哪里？”夏川自问。
当然，包括自己，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他不再关心这些，看了看猫头鹰，似乎还有清晰的脉搏。
“没死。”他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也想爬上船板，却发现这剩下的半截完全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只好拿出戒指里的食物，饱饱的吃了一顿。
吃了一会儿，感觉浑身泡在水里实在难受，却有毫无办法。
四周都是茫茫大海，根本没有可供落脚的地方。
在戒指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能够完全漂浮起来的木质器具。虽然有好几个装水的大木桶，但里面都装着淡水，根本就腾不出来。
于是只能继续泡在水里。
就这么在海上漂着，看着太阳慢慢西沉。就在太阳落海之前，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乌云，投下一场小雨。
身上唯一干燥的脑袋也被彻底浸湿了，夏川毫无办法，只能尽量护着昏迷不醒的猫头鹰。
……
就在太阳即将沉入海面的时候，下穿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在被海洋巨鲸的鼻息喷上天空的时候，自己喷射出去的方向，是背着深渊瀑布的。这也就是说，自己先做所处的方位，大致就在深渊瀑布的西面。
也就是说，深渊瀑布，不是世界的尽头，不是天涯海角。
他想起跌下深渊时看见的那个巨人，脑海里突然有了答案。
深渊瀑布，也只是诸神黄昏的某一处战场，是神明的坟墓。
所以穿过深渊瀑布所在的范围，继续向西，就是，就是去华夏的海路！
这也完全可以解释，那些自古以来的航海家，包括强大无比的巨龙为什么大多失败了，而那些侥幸去到华夏的西域人，也绝不会想着回到艾欧大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切都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夏川忍不住高喊起来，“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天不亡我！”
麻木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夏川开心的惠东酸痛的的手脚，朝着太阳落海的方向游去。
……
夜幕开始降临，海水的温度在慢慢下降，夏川下意识的运起内力，才发现内力已经恢复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欣喜之下，他运气内力，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手脚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随后，整副身躯都开始慢慢回温。
这股细小的内力支持，夏川完全不用但系夜里会受冻了。
不过，一件事情也开始困扰着他。
太阳落山后不久，他就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需要排泄的信号。
仔细算来，从跌落深渊到现在，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排便了，在船板上每天不停的划船，居然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便意。
这本来是件危险的事情。
在船上的时候，是有专门的厕所的，夏川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排泄物的去向，现在细细一想，三艘船上百号人的便溺，也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事情。
因为情绪的低落，加上身心遭受巨大的打击和震动，夏川才忘了这些。
现在，便意汹涌而来，刻不容缓。
无奈，只能忍住内心的不适，把屎尿排进了海水，然后，加速游动，远离了那一小片水域。
直到游出一两海里，夏川才微微觉得舒服了一点，但总是感觉海水不够干净。
……
入夜了，星空在头顶闪耀。
全身浸泡在海水里的夏川，缓缓地运行着内力，朝着西边漂流而去。
月亮从背后升了起来，夏川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不紧不慢地游着，半截船板上，猫头鹰还没有醒来。
没过多久，海面上升起了一股薄薄的雾气。
“又起雾了？”夏川有些紧张的皱眉。
他实在是害怕起雾。
现在，海上的雾在他看来，都是不祥之兆。
不过还好，这雾气不是很浓，连天上的月亮都遮不住，反而给月光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神秘而美丽。
“好幽静的的月夜，”夏川想着，“若是在岸上，小酌几杯，或是煮上一壶茶，也是不错的。”
随后，他听见了一阵似有似无的声响。
“咿……嗦……呜……嗦……”
一阵清柔而优美的女子歌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四十在哼唱什么忧伤的歌谣。
夏川只感觉泡在海里的身体，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可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啊？哪里来的女子歌声？
月光下的薄雾里，这歌声缥缈模糊，如泣如诉，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耳畔，如同有人在低声呢喃。
夏川已经打起了全部的精神。
“果然没这么简单的！”他绷紧了身体。
“呜……咕！”
船板上的猫头鹰一个翻身，忽然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夏川的心提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醒来？”却发现，醒过来的猫头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扑腾着还没有干透的翅膀，费尽力气想要飞起来。
“不好，这是海妖，被控制了！”夏川突然明白了。
“呜……哩……”海妖的歌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有人紧紧贴在他的耳边。
“不……好！”夏川忽然觉得身子一软，手脚不受控制的推着船板，开始游动。
接下来的事情，夏川完全没有了印象。
……
在一次清醒的时候，夏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夏川心里还要是有些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被海妖控制住了，身不由己，听不清、看不见，甚至连触觉的失灵了，但脑海里的意识还在，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心弦还是紧绷着的。
所以，在身体慢慢恢复控制权，接近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睁开眼睛，夏川看到了一团圆形的光亮。
光亮之中，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身影。
等视线慢慢清晰，夏川才看见，圆形的光亮其实是一个洞穴的入口，那个女子的身影，却是一个上身为人，下身如鱼似蛇的怪物。
这就是海妖，夏川曾经遗憾未能见识的海中怪物。
这海妖正在端详手上的圆环。
那是科林姆普斯的空间戒指。
“呜噜！”
海妖敏捷的转过头，直勾勾盯着夏川。
它，或者说她，已经发现了夏川醒来的动静。
光线是从洞穴外面涌进来的，所以，这只海妖是背光面对着夏川的。
所以，夏川看不清她的脸，但看清了她的身体。
她的上半身，是赤裸着的，只是胸前和肚脐之下有几片稀疏的鳞片遮挡。
她的脸型轮廓姣好，头发却像是缝补皮靴的坚韧革线，泛着油光。
她朝着夏川“游”了过来。
夏川的身体被水草编织成的绳子绑在身后的石块上。
随着海妖的靠近，夏川勉强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妖媚迷人的脸，眉眼鼻唇腮，每一处都是那么的勾魂摄魄。如果不是她下半身的异状，夏川绝不相信这是海里的魔兽。
这简直就是仙女。
当然，皮肤似乎白得发青，是唯一的不足。
海妖身材比夏川还高一个头，俯视着夏川，脸上带着迷惑人心的微笑。
下一刻，她张开嘴，露出了尖锐的利齿，把夏川吓得不轻。
“果然是妖孽！”夏川心想。
“呜……哩……”这张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清脆动人，仿佛是舞台上低声吟唱诗歌的妙龄少女。
夏川立马就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身子也开始酥软无力。
“这是，海妖的歌声，妖法！”夏川瞬间明白了。
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的夏川急了。上一次不小心，被这只妖怪俘虏，这一次，说不定对方要吃掉自己了！
夏川开始凝聚体内的真气内力。
可是，身体不受控制，连经络当中的内力都懒洋洋的不听指挥。
夏川有些慌了。
随随，丹田之中的内力，突然之间化为一阵清流，顺着脊髓，用上了大脑。
随着清流的到来，夏川只觉得大脑一片清明，被海妖的歌声迷惑得意识很快清醒了过来。
身体，又恢复了控制。
“呜？”
看到夏川眼睛大睁，似乎不受自己歌声的迷惑，海妖有些疑惑了。
“妖孽，受死！”
一声爆喝，夏川瞬间提气，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把捏住了海妖的脖子。
海妖的皮肤光滑紧致，颜色白中带青，由触感来判断，夏川觉得这样的皮肤比人类更加的坚韧，也仅仅比牛皮脆弱一点。
海妖的骨骼，也比人类的骨骼强韧坚硬，但比起牛马，还是脆了一点。
当然，对于猛然爆发的夏川来说，这样的皮肤和骨骼，比松软的面包硬不到哪儿去。
所以，夏川轻松地捏断了海妖的脖子。
海妖直到死去，也不明白，眼前这个瘦弱矮小的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挣开坚韧的海藻丝绳，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不受自己的歌声控制。
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性命。
夏川看着倒在地上的海妖尸体，大致估计了一下，这海妖的身体长度，大概是自己的两倍不到一点。
海妖的下半身很像蛇尾巴，只是长着两片鱼鳍一般的肉翅。
“真是吓人的怪物！”夏川微微喘了一口气。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夏川浑身一个激灵，捡起戒指，赶紧窜了出去。
……
十分钟之后，夏川把外面赶来的四只海妖全部杀死了。
然后，他把洞穴之外地形勘测了一遍。
这里是一座半个绿雾镇那么大的小岛，岛上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苔藓。
洞穴比较深，还有两个出口，在其中一个出口处，夏川找到断了一条腿的猫头鹰莫西。
猫头鹰的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
夏川捧起它的身体，发现它的腿是被咬断的。
“醒醒啊！”夏川急急地喊。
“药剂……”猫头鹰张嘴，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
“什么？”夏川把耳朵凑了过去。
“戒指里……药剂……”猫头鹰的声音微弱的可怕。
“什么药剂？”夏川赶紧开始在戒指里找。
没一会儿，夏川就找到了猫头鹰需要的药剂，给它喂了下去。
没一会儿，猫头鹰就蹦跶着站了起来，然而，那只被咬断的腿已经接不上了。
“腿不要紧吗？”夏川问。
“阿布先生，我没太大的问题。”猫头鹰虚弱的说，“给我一点吃的吧。”
“好。”放下猫头鹰，夏川赶紧拿出肉干，“叫我阿布就好了。”
“好的。”猫头鹰张开嘴，开始猛吃。
……
天还没有亮，夏川又在岛上搜罗了半天，在最后一个洞口发现了十多副人类的骷髅，看样子有些时候了。
在靠近洞口的海滩，夏川找到了自己的破船板和另外一张有些破损的小舢板，还有一些碎木板。
拿出戒指里的砍刀斧头，夏川动手把船板和舢板拼到了一起，做成了一张厚实的舢板，然后用那些碎木板削了几副船桨。
天亮之后，夏川带上猫头鹰，朝着西边，继续出发。
……
半天之后，夏川被一群大约十几只海妖追上了。
海妖的歌声对夏川已经不起作用了。
但那歌声再一次把猫头鹰控制住了，夏川无法，只能敲晕了猫头鹰，把它绑在自己腰间。
不过，作为海里的魔兽，海妖的速度比夏川快太多。
没到两个小时，夏川的小舢板已经被追上了。
夏川大致看了一下，这些海妖都是半身女子形象，似乎没男的，但也来不及奇怪，收起船桨，拿出一把小刀，准备和海妖展开近身搏杀。
“吼——”
天空中突然想起一阵巨吼，夏川被这声吼叫真的眼冒金星，赶紧摇摇头，发现头上飞着一头巨龙。
所有的海妖都被镇住了，然后飞快的消失在海水里。
这头巨龙身上的鳞片是黑色的，在阳光里，鳞片反射出锃亮的金属光泽。
当然，比起当初那头黄龙之王巴尔隆塔，这头龙小了很多。
收起小刀，夏川跳下舢板，朝着东边，施展开轻功水上漂，跑了出去。
“吼！”
巨龙愣了一下，随后怒吼着追了上来。
夏川和黑龙在海上展开了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追逐。
半个小时之后，筋疲力尽的夏川被黑龙追上了。
黑龙一爪子捞起落水的夏川，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