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了一下,忽然冷冷地笑起来,“素未谋面?看来蓬莱岛主果真是贵人多忘事。”
凤连城皱起眉头,“阁下是……”
那人似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地问:“凤连城,你当真不记得我?”
从窗外吹来的风陡然狂乱起来,伴随着那人身上阴气紊乱,房内纱帐狂乱纷飞,案上一叠宣纸被风吹起,纷纷扬扬散落满室。
凤连城似是吃了一惊,扣着琴身的手指一紧,随即冷笑起来,“我凤连城此生作恶多端,这仇家没有上千个,少说也有几百个,阁下既不露面,就怪不得在下眼拙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就该知道一旦落了单,会有多少人想来杀你。”舞未央伸出苍白到透明的手指,抓住遮脸的帽子狠狠拽了下来,露出那张苍白到如同鬼魅一般的脸,没了黑狗皮的遮挡,浑身浓郁的阴气顿时便泄露了出去。
正在二楼暗中巡视的墨子离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强烈的阴气,与昨晚在街上碰到的那人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想必那人此时正在楼中,想到昨夜的事情,怕是那人对宫千竹不利,顿时心中陡然一惊。
“小竹!”
宫千竹正在二楼另一边一间房一间房地窥视,忽然听见一声低喝,紧接着手便被人握住了,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
“跟着我。”他拉着她到长廊拐角处上楼,这花楼的楼层众多,细数下来有六层之高,楼梯呈螺旋状蜿蜒而上,那人应该就在最顶楼。
宫千竹快步跟在后面,目光落在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上,眸色微动。
六层阁楼中,凤连城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人苍白得不正常的脸,似是多年未见阳光,脸上蔓延开妖冶华丽的黑色花纹,眼下也有深深的乌黑,修长苍白的脖颈隐没在宽大的黑狗皮中,整个人看起来阴气甚重,似魔非人。
“你是……”凤连城盯着她看了半天,似是在脑海中努力搜寻这个人的影子,仍是没有半点关于她的印象。
舞未央冷冷地笑,“你自然是忘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年若不是你将我从蓬莱坞掳出来,废我功力断我筋脉,我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田地。凤连城,你看清楚了,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看着她愤怒到扭曲的脸,凤连城终于从记忆中寻到一丝缥缈的影子,好像当初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早就被他忘得零零碎碎了,唯一记得那丫头亦是对长乐心怀不轨,不由得脸色一沉,“你就是那个觊觎长乐的黄毛丫头?”
“终于想起来了,不容易。”舞未央冷冷地笑,“当初高高在上的蓬莱岛主竟然沦落到厮混风月之地,这若是传了出去,不知得给蓬莱抹上多少黑。”
知道这丫头觊觎长乐,凤连城对其毫无好感,如今又听她奚落,当即大咧咧地坐下,一个白眼翻过去,“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就算如今仙力尽失,他堂堂蓬莱正主,难不成还会怕了一个小丫头?
舞未央也不生气,只是温吞地笑,“我自然管不着,不过你现在不知检点,以后传了出去,我怕坏了我的名声。”
凤连城脸色一变,“什么?”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阵杀风,危险的气息从身后压了下来,他几乎是瞬间避开,快速从长案翻下来,只听得“铛”地一声,锋利刀尖刺入檀木案面半指深,刀身嗡鸣不止。
凤连城冷冷地笑,“这等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对付我?”
那人握着刀柄的手青筋微露,硬生生将其从案上拔了下来,刀风过处烛火晃动,直直刺向凤连城的胸口。
一时间红衣翻飞,刀光剑影,长案被从中劈成两半,凤连城长袖一挥击出一掌,竟忘了自己如今法力尽失,一掌落空,下一刻便被那人撂倒在地,背狠狠撞在两步木阶上,青簪落地,长发散落下来,优美的下巴高高扬起,尖利刀锋抵在他喉间。
舞未央站在原处看着这一切,黑色的唇边勾起一个事不关己的笑,“上官哥哥,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