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宫千竹有些担忧地望向宫玄月,有他在,什么事情竟然能够波及到魔界来?
宫玄月按了按她的脑袋,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宫娥和古月仙将她送回了挽月宫。
宫千竹站在挽月宫门口的玉阶上,面前顺着屋檐流下来的雨水形成浩瀚水幕,她从未见过明亮洁净的魔界有这般阴沉的天气,白昼很快被夜幕吞没,滚滚雨烟缥缈迷蒙,波浪般贴着地面席卷而去,看不清远处的景物。
忽然轻轻一声铃响,手腕上被人扣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惊异地看着手上的金属镯子,三个小铃铛晃动得可爱,有些不解地望向身旁的古月仙,“古月师父,这是……”
她明明记得,这镯子在当日大战时掉进了海中,本以为再也找寻不到,想不到几番周折,竟然又回到了她手上。
古月仙没说什么,撑开朱红色的纸伞重新步入雨幕中,朝远处的千岛宫走去,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雨帘中,风雨浩渺,烟波化灰。
宫千竹一怔,不太明白一定要收下这镯子的意义,眼前浮现过一幅幅的画面,点苍山下他第一次送了这铃铛给她,后来在紫微庭诛仙台丢失;她大婚当日,他把铃铛重新送给了她,在之后的五十年间不知遗落何方;第三次收到这镯子,却是长渊交给她的,却在她被打落悬崖后掉进了海中。
她好像从来都守不住这三个铃铛,却不明白明明是致命的弱点,为何不肯自己留着,反而非要交给一次次把它弄丢的她保管?
宫娥站在她身后,出声劝道:“公主,进去吧,外面雨大。”
宫千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只精美的金属手镯,身后偌大的宫门上悬着两盏青玉宫灯,在狂风中被吹得摇摇欲坠。
仿佛惊醒了一个梦,她蓦然抬头望向他消失的那个方向,一定要送出摄魂铃的理由,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如果连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有足够信任的人可以托付,不是太可悲了吗?
那一刻醍醐灌顶,她抓紧了冰凉的镯身,忽然跑进了浩瀚雨帘中,宫娥大惊,连声急呼唤不回她,只好追了上去。
“古月师父!”
清脆的呼喊越过满世界的雨声从身后传来,直直撞击耳膜,古月仙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夜色如墨,浩瀚雨幕,宫千竹站在滂沱大雨中,隔着大片雨帘望着他,身后青衣华服的宫娥为她撑伞,二人身上都被淋湿了大片,雨水顺着裙摆流下。
古月仙愣了片刻,喝斥道:“小丫头,你胡闹什么?快回去!”
六角宫伞的伞沿上垂下的青色璎珞在风中轻轻摆动,微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隔着眼前的华丽青穗望着他,缓缓举起那只镯子,字字坚定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三个铃铛,再也不会把它随随便便地丢掉。”
以前是她不懂得,所以才三番五次地将它随意丢弃,直到现在才明白,这样连生命都可以毫无保留托付的信任,何其可贵。
她甚至以为古月仙从来都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生来便是为了保护什么人的,比如她,比如长乐。是她太自以为是,竟然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渴望信任,渴望被信。
渴望爱人,渴望被爱。
……
古月仙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雨水顺着衣袍流下,撑着伞朝她走去。
见他走近,她举着镯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下来,看着他抬手放上她的脑袋,头发被他揉乱,却没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宫千竹不明所以地顶着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莫名其妙。
早已是深夜,众人还未离开千岛宫,外面大雨依旧未停歇,电闪雷鸣,千岛宫中灯火葳蕤,气氛肃穆,楚摧城正坐在案后手拟诏书,镌刻在手谕上的每个字都闪耀出了玄金强光。
忽然一声惊雷劈开夜空,巨大的天马踏着星云落地,只见幻浮生抱着满身是血的楼兰杀闯进来,“楚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