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撒辉,金光弥漫,映照在众人笑意盈盈的脸上,也将横肉武士铁青的脸色衬托得更加鲜明。
横肉武士气得几欲喷火,森然道:“你找死!”他忍无可忍,横肉抖动,双脚一踏,整个擂台地面都出现了些许摇晃,他的人,却早已纵身掠至王坚的身前,长钩舞动,刷刷就是一阵乱刺,森然的钩气立时压迫而来。
钩,是一种杀人的兵器,以杀止杀。
钩,亦是一种狠毒的刑器。钩刑,便是十八种酷刑之一,极其残忍。
钩光一闪,长钩刺来,王坚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有一柄柄长钩刺入了他周身要害,刺入了他五脏六腑,刺入了他咽喉眉心,刺入了身上每一处血肉之地,就连他的骨头也没放过。
他忽然觉得,全身都软了。软得四肢无力,软得浑身颤抖,软得浑身冰冷,软得又酸又痛,软得就连他的眼泪,也差点流了出来。
他喟然一叹,不愧为十八种酷刑的刑具之一,这样的酷刑逼供,谁能受得了?
他摇了摇头,眼前的错觉跟着消失,他还好好地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柄长钩,已然带着凌厉的气势,冰冷的杀意,如闪电般地刺到他的身前。
然而,还是不够。
他乌铁棒伸出,后发先至,猛地一砸,依然如那铁匠砸铁,将横肉武士的长钩砸了回去,平平淡淡地道:“兵器可以,人不行。这一钩还不够快,也不够慎密,破绽百出,你不妨再试一次。”
“好狂!”
“兵器可以,人不行!”
“再试一次!”
台下群雄沸腾大叫,将王坚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心生热血。
须知,这可不是偷袭,而是正面相抗,而且还是让横肉武士先出手才后动的正面相抗。结果却是,汉唐豪杰占尽上方,以强者的姿态蔑视乌兹蛮夷,这叫众人怎能不激动?
众人的起哄,就像一记耳光,抽打在横肉武士的脸上。他本该愤怒,却没有心情愤怒,而是心头凛然,亦有些微茫:这个一直靠投机取胜的少年,怎么可能具有如此神力?
他的眼神凝重,看着王坚,难以置信,却不能不信。因为他,居然被王坚足足砸退了七八步,手上发麻,虎口崩裂,就连长钩也差点拿捏不稳。
他当然要再试一次。
因为他,即便现在,依然不敢确认,王坚有震退他的神力。
刚那一次失手,也许是他过于兴奋,也许是他轻敌,乃至发挥失常。
但这一次,他会特别小心。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敌,会拿出他的全部实力。
他双脚一踏,风驰电掣般向着王坚冲来,猛然间运转全身血气,长钩出击,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充满了长钩的残影。
钩光飞舞,冷幽迫人,劲气激荡,纵横交错,只瞧得众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一次,他依然失手了。
不,按照他的话说,应该叫发挥失常。
他的长钩钩芒大盛,带着难以想象的杀伐之力,眼看就要将对面那少年或钩或戳成万段,刹那之间,却见对面那少年双手一震,乌铁棒猛地砸出。
那少年纹丝不动,而他却被震得连连后退,就连长钩也拿捏不稳,“嗖”的一声飞出。
电光石火之间,那少年大手一伸,长钩已然落到那少年手里。
横肉武士大惊,双目凝重,始终不离王坚,生怕王坚持长钩杀来。
他不能不怕。他现在大手发麻,后退的脚步想刹也刹不住,如果这时候王坚乘胜追击,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让他疑惑的是,王坚的眼神始终很平静。
王坚不但没有追杀他,反而在他止住退势之时,将长钩轻轻一扔,落到他的脚下,道:“还不够,不够快,而且太花俏了,你不妨再试一次。”
霸气!
这一战,王坚一改精明猥琐、伺机而动的形象,将他的骄傲和自信展露得一览无遗。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与骄傲。
所有汉唐人士热血沸腾,却没有起哄,反而屏住了呼吸,运足目力,观看着擂台之上的形势,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横肉武士一愣。王坚不但没有追杀他,还将他的长钩还了回来,要他再试一次?
真有那么傻的人吗?
他有些不信,以己度人,如果是他的生死对手,他绝不会给对手半点机会。然而他又不能不信,因为长钩就落在他的脚下,他的右脚轻轻一勾,长钩便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他的脸色一片潮红,眼神愤恨。
他用力握紧长钩。
这一次,他绝不能再失手。
他知道,假如他再次失手,对方多半还会给机会给他,但他已不能够也不想接受。
因为他突然明白,所谓再试一次,所谓时机,所谓傻,皆可以换个名词来替代,那便是侮辱!
对方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一直在侮辱他,戏耍他,一如那猫戏老鼠。
便在此时,塔罗朗声道:“鲁诺,认输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语气带着点急迫,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出声,再过片刻,横肉武士的命就没了!
然而,横肉武士此时早已被愤怒所替代,又哪里听得下别人的话语?便是他们塔罗大人的话语,也听不下去。
他恨声道:“大人,我没有输,我要杀了他!”
他的眼神冰冷,长钩轰然舞动,带着呼呼风声,带着凌厉钩芒,带着难以捕捉的轨迹,带着重如千钧的威能,带着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对准王坚,悍然杀来。
这一次,他绝不能再次失手。
长钩一出,必将见血。因为,他受到的侮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净。
果然,他这次没有再失手。
长钩杀出,钩刃之上,果然见红,鲜血狂喷,却不是王坚的血,而是他自己的血。
刹那之间,王坚乌铁棒一砸,他的长钩已然一飞,落到王坚的手里。
他才被震退三步,钩芒一闪,他的胸口,已然被戳了一个洞,鲜血狂喷。
然后,他便倒地了。
然后,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然后,他就死了!
王坚给机会他,他不想要,觉得别人是在侮辱他。其实,潜意识里,他还认为有机会,还想当然地以为,假如他再次失手,王坚依然会留他一命。
只不过,他又怎能明白,汉唐皇朝有句名言,叫:事不过三!
王坚已然给过他两次机会,又怎会给他第三次机会?而不给他第三次机会的结果,便是以他的死亡为代价。
满场寂静无声,汉唐豪杰,也忘记了叫嚣。
横肉武士倒在台上的尸体,让众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谁能想到,擂台上的少年,居然如此惊艳,只一瞬间,便将乌兹武士的武器夺下,反杀对方?
蓦地,王坚的话语响起,平淡道:“我听闻,乌兹蛮夷每一个境界都来了五个武士?这是第三个,那么,第四个呢?上来吧!”他年纪不大,却具有宗师之范,强者姿态尽显无疑。
此言一出,终于,所有汉唐豪杰欢呼出声,齐声起哄:“第四个!第四个!第四个!.....”
一干乌兹武士脸色阴沉,愤怒却沉默。
塔罗双眼一闭,他早料到这个结果,可惜横肉武士不听。
梁凌霄笑道:“塔罗城主,我汉唐豪杰,如何?”
塔罗双目一睁,射出两道寒光,道:“确实不错,名不虚传。”
梁凌霄佯装叹气,道:“哎,我曾听闻乌兹武士如何勇猛,可一挡几,没想到,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叫人好生失望!”
塔罗闻言,脸色阴沉。
这句话,先前正是他讽刺汉唐豪杰所说,没想到,又被梁凌霄还回来了。
他冷笑道:“梁城主这结论是不是下得太快了?貌似擂台还没结束?”
“哦?是吗?塔罗城主,你看,那第四位乌兹武士什么时候上台?”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让汉唐豪杰下手留情,至少会留他一条命!”
“我也没有想到我汉唐豪杰居然那么争气。哎,怎么说呢?我都不好意思了!远来是客,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你说是吧?”
梁凌霄摇了摇头,佯装叹气,语气之中,却是得意之极。
塔罗脸色更是难看,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
因为这些话,基本上都是他先前讽刺梁凌霄时所说,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梁凌霄还了回来,可不正是打他的脸吗?
他看着擂台上高大的少年,目露杀机。
因为这一切,都是那少年带来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个少年真的很强,估计他们永泰城,能在筑基中期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然而筑基中期胜不过他,别的境界呢?
哼!
他这次,筑基中期,就带来了一个压轴的王牌。
他冷笑道:“梁城主的好意,我代乌兹武士心领了。但我乌兹武士不需要怜悯,既然上台,是生是死皆是他们的造化,怨不得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