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郎抱着莲仙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赶,莲仙紧咬着唇,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眉心紧蹙形成一个川字,可想而知她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白氏郎远远看到前方湖泊中心有座孤立的小岛,便带着莲仙飞快往那赶,刚坐下,莲仙忽然紧紧抓住了他一只胳膊,头往后一仰,痛苦地闷哼一声,腿上玄光一闪,双腿变成了蛇尾。
“没事了,没事了。”白氏郎手忙脚乱地拿袖子为莲仙拭汗,莲仙虚弱地偎在他的怀里,大口喘着气。
联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神色暗了暗,心想,还是做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好,时时刻刻都能得到怜惜,正伤神之际,一道玄光落在她身旁,菱星现身,汇报了滴血验亲的结果,联星听罢叹了口气,“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就听李斜阳的,不要再查了,只要还有兄妹这层关系拦在他们中间,就不怕他们乱来。”
“可我担心夜长梦多。”菱星忧心忡忡地道,目光无意一瞥,暼到小岛上的白氏郎和莲仙,脸顿时黑如锅底:“第一莲仙醒了?你看,她分明就是一只蛇妖,白氏郎还昧着良心说不是,他居然堕落到爱上一只蛇妖,真丢我们的脸,姐姐你快想办法,把她送进镇妖塔,我真的一刻也不想看到他们俩在一起!”
联星训斥道:“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只会暴露自己,别在蛇妖的事上做文章了,白氏郎已经想办法掩盖过去了,其实把她关进镇妖塔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让她名花有主,才能高枕无忧。”
菱星噘着嘴,道理她都懂,只是做起来却千难万难,她在背地里下了那么多功夫,到最后不是一事无成?
联星仍是那句话,让她稍安勿躁,难堪之地不堪久留,拉着菱星闪身离去。
莲仙休息了一会,渐渐平息下来,拿出一张灵符贴在手腕处,蛇尾褪去,白氏郎打算用仙法替莲仙抹去她手腕上的那道疤痕,但耗费了很多法力也无济于事,莲仙见他很沮丧,宽慰他道:“算了,装心哥哥,这道疤痕跟了仙儿这么久,仙儿已经习惯有它的存在了,不碍事的。”
白氏郎怜爱地看着她,发自肺腑地道:“别看你爱哭,可你真的很坚强,或许以后还会遇到很大的风浪,答应我,一直这样坚强下去,好么?”
莲仙不知道他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深意,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让白氏郎送她回去,以前能多和白氏郎相处一刻也好,可自从百灵鸟死后,她开始明白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她不是对白氏郎太依恋,就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今天的一切兴许就不会发生,痛定思痛,觉得还是和他保持一点距离为好。
白氏郎想了想,如果他们是一对恋人,在一起待多久都无妨,可如今他们都是有主的人,也要顾一下联星和陶朱的想法,想到这,抱起莲仙,上了岸,没有用轻功往王府赶,而是用脚走,说实话,他越来越不想回那个家,因为那里会将他和莲仙隔成天涯,每天看着陶朱围着莲仙,尽管知道没资格吃醋,可心里就是克制不住地翻江倒海,以至于想到回去就万分不情愿,可不情愿又怎么样呢?有多少事是我们不情愿却非做不可的。
第一情深和李斜阳现身,第一情深见莲仙服了那么多雄黄后没什么事,松了口气,李斜阳的心情却没办法轻松,他做了亏心事,活一天,就必将不开心一天。
月罗国。
第二天一大早,楚珊瑚便去找李吟潇,李吟潇刚起床,衣服都没穿好,见她这么急着见他,不由得打趣道:“你这么快就离不开我了?看来我的魅力不小,待会我去催催天师将我们的婚期尽快定下来,成亲后,你就能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了。”
楚珊瑚被他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几次想打断他都没找到机会,见他终于说完了,将昨晚收到的字条塞到他手里,嘟着嘴开口:“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这是昨晚落到我房间的,你好好想想,你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痴恋你的女子?对了,她应该会法力的。”
李吟潇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没有,从小到大围绕在我身边的不是皇奶奶,就是那些婢女,她们可都是凡人,毋庸置疑,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会法力的女子,除了你,没其他人了。”
楚珊瑚陷入沉思,那此人到底是谁呢?有什么话何不现身说清楚,干嘛要让他们在这猜哑谜?
李吟潇目光左右乱转,像想起什么似的,醒目一翻,“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想,有人暗地里痴恋你,不准你嫁给我?”
楚珊瑚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她每天独来独往,极少和人接触,谁会喜欢她呢?喜欢她的人没有,仇人倒是不少,仇人?心里一惊,莫不是前两天逃走的那只树妖,不想她得到幸福,所以跑来破坏?十有八九是这样,心里像长了草似的,乱糟糟的,迟疑兼不舍地道:“我们不要成亲了,我怕连累你。”
“就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你就要放弃我?”李吟潇有些不高兴,用双臂紧紧箍住楚珊瑚的腰,像要把她嵌进身体似的,“我不同意,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
楚珊瑚也不想放弃他,自从动了情,她便一刻也不能没有他,只是她有她的顾虑,“我担心写这张字条的是我的仇家,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怕他们会伤害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吟潇陷入沉默,忽然目光一亮,像看到曙光,“天师观的李天师据说法力高强,很多人都请他消灾弥难,皇奶奶与他交情不错,要不我们把他请到宫里来,看能否把这作怪之人揪出来?”
楚珊瑚觉得可行,点了点头,李吟潇当即派人去请李天师,李天师是个热于助人之人,听明缘由后就随着侍卫进了宫,这李天师看起来三十出头,仪表堂堂,楚珊瑚见他第一眼,莫名有种熟悉之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李天师用一种看起来有些阴沉的目光打量了一眼楚珊瑚,然后说要和李吟潇单独谈谈,楚珊瑚抱着苗苗到一边玩耍去了,不等李吟潇开口,李天师先说话了:“刚才那个女子就是你心仪之人吧?恕贫道直言,这个女子的面相不好,是克夫之相,你和她在一起恐有性命之忧。”
李吟潇觉得他危言耸听,强压着心里的不快,将楚珊瑚收到的字条递过去,语气坚定地道:“我是非娶她不可的,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帮我揪出这背后使坏之人,吟潇先行谢过。”
李天师看了看那张字条,闭目掐算,忽然满面惊恐地睁开眼睛,“此人与你心仪之人上一世有杀夫之仇,这一世是来报仇的,如果你执意娶她,你必死无疑。”
李吟潇不知真假,心情跌倒谷底,李天师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太子三思,太后只有你一个孙子,你若有事,她怎么活?天下女子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贫道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闪身离去,楚珊瑚一直往他们这边看,见李天师离去,回到李吟潇身边,见李吟潇脸色不好,询问李天师和他说了些什么,李吟潇若无其事地说只是闲话家常,楚珊瑚不信,可任她怎么问,李吟潇都不肯说实话,楚珊瑚只好作罢。
用午膳的时候,往日的欢声笑语消失了,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食不知味,李吟潇双眼皮忽然开始打架,头一歪,趴在了桌上,楚珊瑚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回事,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手忙脚乱地扶他上床,掐他人中,希望他能醒来,但以失望告终,只有用内丹试试了,将一旁手足无措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正要关门,想起一事,郑重嘱咐门外一干人等:“麻烦各位先不要向老太后禀报此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醒来的。”
待他们答应后,迅疾将门窗以仙法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盘腿而坐以内丹救李吟潇。
尽管楚珊瑚已经央求那些下人不要将李吟潇昏迷的事传出去,可他们到底是下人,怕承担不起后果,前脚答应,后脚就将事情禀告给了老太后,老太后一听惊得差点昏过去,一面让人传太医,一面风风火火朝李吟潇寢殿而去。
寢殿门窗紧闭,所有人试过后都没有办法打开,老太后焦急地朝里面喊道:“珊瑚,潇儿怎么样了?你快开门,让哀家进去看看!”
门里毫无动静,老太后心慌意乱,她开始觉得李天师所言有理,昨儿个,老太后把李吟潇和楚珊瑚的八字送到天师观给李天师合算,李天师一看楚珊瑚的八字就说这个女子不适合李吟潇,如果一定要让她做国母,必出大事,老太后当时半信半疑,想同李吟潇诉说又恐令他不开心,最后不了了之,谁知当真应验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弥漫四肢百骸,拿出太后威严,愠怒地朝里喊道:“珊瑚,你再不开门,哀家可就真的生气了!”
楚珊瑚运功正至关键时刻,分身不暇,唯有铁下心来置之不理。
老太后一声令下,侍卫们一拥而上,挤油似得往门上撞,说来也奇怪,今日那道门好像威力无穷似的,众人正挤得冒汗时,一个劲道传来,一下将众人纷纷震至台阶之下。
外面吵闹了一阵,然后安静了下来,楚珊瑚以为他们总算放弃了,松了口气,谁知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撞门声,而且比上次更厉害,的确,他们不仅增加了人手,而且用上了攻城的武器。
楚珊瑚感觉到了威胁,加快了手中速度,但已经迟了,房门突然爆裂,一大群人失控地冲了进门,摔趴在地,现场乱成一团。
被惊扰的楚珊瑚仰首惊叫一声,朱唇一启,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是李吟潇,吐完血后,往一边侧着倒了下去。
“潇儿!”老太后心痛如焚,小跑着到了床前,抚摸着李吟潇死气沉沉的脸颊,一把抱起他悲痛欲绝地喊了起来:“老天,你怎么这么残忍?老身就这么一个孙子,你忍心让我李家绝后么?”
楚珊瑚顾不上自己受着伤,掏出手帕替李吟潇擦干嘴角血迹,安慰老太后道:“您别担心,他只是昏迷,没有性命危险,珊瑚略通医术,不会让他有事的。”
老太后让太医给李吟潇把脉,太医的诊断结果是李吟潇无碍,但何时醒来就不知道了,老太后无力地挥了挥手,挥退下人,在床沿坐下,老泪纵横地开了口:“哀家并不想相信你的存在于吟潇有碍,可,可你刚来,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哀家不能不信。”
“您是说,我克着吟潇了?”楚珊瑚震惊地问,事已至此,老太后觉得没什么好对她隐瞒的,直言不讳地道:“李天师的推算百试百灵,他说天晴就不会有雨,他说你和吟潇在一起会出事,结果真的就出事了,你让哀家如何能不相信他说的话?”
楚珊瑚不知如何为自己辩驳,这种时候,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老太后忽然拉住她的手,声泪俱下地道:“吟潇从小父母双亡,哀家既当爹又当娘地抚养他长大,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安快乐,哀家知道你是他的快乐,可平安和快乐只能二选一的时候,哀家希望他选择前者,你那么爱他,你会和哀家做一样的选择,是不是?”
楚珊瑚明白其这是委婉地劝她离开,换做以前,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去,可经过这几天和李吟潇的相处,她被他的爱意融化,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想到离开,便觉得是在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丢掉一般痛苦。
老太后见她不表态,似乎不同意,竟要给她跪下,楚珊瑚扶着她,含泪问:“我走了,他怎么办?可不可以等……”
不等她把话说完,老太后便接过话茬:“我会请天师想办法,他神通广大,一定可以让吟潇醒来的,你不用担心,你若等他醒来再走,就走不了了……他醒来后知道你离开了一定会很难过,不过如果你不再在他面前出现的话,假以时日,他会慢慢放下的,关键在于你狠不狠的下这个心。”
楚珊瑚真的不想走,不过老太后如此求她,不想让其失望,又非走不可,怎么办?只能阳奉阴违了,心想,若她变回原形躲在宫里,应该没人知道,这样她既能照顾吟潇,又不会让老太后担心,就这么办,故作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跑出老太后视线便变成云雀飞到李吟潇寢殿窗口往里望,但见老太后轻轻拍着李吟潇手背不知在说些什么,楚珊瑚望着这对祖孙俩,心一阵紧过一阵,她说过她要带给他们幸福,可为什么事与愿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