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二摩挲着茶几上的杯子,那几个杯子是他从日本带来的,指头寻着杯子的边沿,慢慢地,一圈,两圈……他在等刘苏开口。
“嗯。”刘苏终于发出了声音,关于过往,浩二没有问过。
浩二一直希望昨晚那个助理是说错了,但此时刘苏的一个“嗯”让他由忐忑开始转向郁闷,“他就是让你哭的那个人?”
如果那天没有看见坐在长椅上哭泣的刘苏,大概也就没了这后来的缘分吧……
刘苏的沉默给了浩二答案,他的手指停了下来,“可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刘苏一时找不到从哪儿开始说才好,告诉他昨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跟他解释自己不知道会再遇到凌展驰?还是说很抱歉,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些?或者直接说我忘不掉他……
一时间很多个想法闪过,又觉得每一种都说不出口,最后就那样看着浩二,一脸的歉疚。
“为什么不告诉我?”浩二提高了音量,手松开杯子,杯子在茶几上转了几个圈才停了来。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出来的,坦坦荡荡,为什么要隐瞒?机场上刘苏对着凌展驰的欲言又止,给刘明胜取毯子时慌乱躲闪的眼神,听到谈论凌展驰时亟不可待的表情……刘苏当他是傻子吗?
很多很多细节,都翻涌出来,自己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而她的目光都去了哪里?自己不断猜测她回国之后的变化从何而来,自责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她,可这屡屡的失之交臂好像又不全是自己的问题。
刘苏的心里一个激灵,在她的印象里,浩二很少动怒,也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杯子碰击茶几的声音让她有些慌张,这件事好像触及到了浩二的底线。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以前的事情……”刘苏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想扯一下浩二的胳膊,让他冷静一下,作为男朋友,他应该生气。
浩二却调转身体,走到窗前,把窗子拉开的更大一些,一股冷风灌进来,刘明胜有意无意的刁难他看得出来,他认为那不是太大的问题,按照他上升的速度,刘明胜自然会对他刮目相看,可刘苏的眼神和心思让他越来越不安起来!
刘苏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秒钟,收了回来,面对凌展驰,她对浩二显得过于儿戏。
“我不在意以前的事,那现在的呢?”浩二转过身,盯在刘苏脸上的视线带着些痛心。
“其实昨天晚上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刘苏急急忙忙地解释,浩二一直很认真,这事情不能想歪了,想岔了,否则性质就不一样了,“只是太远,而且那么晚了,所以才住了一晚上,他在一楼,我在二楼的……”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晚上还在他家留宿?”刘苏说得轻描淡写,浩二听得妒火中烧,她可以打电话让他去接他呀,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那里,在他看来,这不是个形式问题,是本质问题,“你就那么信任他?”
“我……”浩二的话让刘苏无言以对,她就是知道凌展驰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即使她生扑过去,凌展驰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只是这话此时从浩二的口中问出,让她想说却又说不清楚。
“你是信任他,还是爱他?”浩二几步走到刘苏面前,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问得有些急切,像是急于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浩二的话像一根木棒敲在了刘苏的脑袋上,这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一个事实!
“浩二,真得不是你想的那样,”刘苏摇了摇头,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对凌展驰恋恋不舍,对浩二于心不忍,两股力量撕扯着,让她说不出什么让浩二信服的话来,一直重复着,“你不用在意这些的,不用在意……”
“你还在意我在不在意吗?”浩二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她为什么连“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都说不出来,他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吗?自己做得还不过好吗,她为什么会这样?
刘苏的身体随着浩二手臂的抖动,跟着晃动起来,“浩二,你弄疼我了,你放手……”
浩二对刘苏的拍打熟视无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到中国来,我为什么拼了命的工作?我为什么要忍受你父亲的轻视,我为什么要跟你母亲聊那些我并不喜欢的东西,都是因为我爱你,我珍惜你,我是那么地珍惜你呀……”
他那么珍惜眼前这个女人啊,为什么他珍惜的东西都那么没心没肺、薄情寡义呢?
父亲是这样,亲情是这样,刘苏是这样,爱情是这样,为什么这些他渴望的东西守护起来总让他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呢?他不允许这些发生,不允许这些从他身边溜走!
刘苏的脸上开始弥漫着惊恐,此时的浩二眼睛有些发红,青筋突兀在前额,她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好像丧失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
她使劲地挣扎,不知道这样的浩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自己最好能快些离开,等到彼此都冷静下来再谈比较妥当……
但浩二却不给她任何机会,把她的两只手反握在背后,刘苏的身体紧紧得贴在了浩二的胸前,“你还在爱着他?为什么还爱他?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不爱我吗?”
刘苏被浩二固定地动弹不得,只得抬起膝盖抵在浩二的腹部,终于拉开了一些距离,喊出一句,“浩二,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然后刘苏的话还没有说完,浩二的右手把刘苏的膝盖摁了下去,左手把刘苏往自己怀里一推,刘苏的话淹没在一个吻里!
刘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万万想不到,浩二会用强!之前那个谦谦君子今天活脱脱的一个衣冠禽兽!
“你混蛋,宫井浩二!”刘苏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挣扎,浩二的吻一下子落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子落在她的脸颊上,“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救命啊,救命啊……”
“你是我的,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只能是我的……”浩二一把把刘苏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刘苏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划在了浩二的脸上,两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一手敷在在了脸上,刘苏趁机把浩二撞倒在床上,飞速打开门跑出浩二的住所!
狼狈不堪地打了辆出租车,在车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发现少了一只鞋,包也落下了,浩二一定是疯了,居然……
惊魂未定地摁着门铃,苏岑看到女儿这幅模样,一边走一边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里凌展驰说一大早刘苏就回来的,可她等到10点钟都没有看见刘苏的人影,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凌展驰觉得可能是昨晚自己的话刺激了刘苏,苏岑言语之间带着不安,他也担心刘苏回去之后再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出来,只得赶过来看看。
刘苏三步并作两步一门心思只管往屋子里冲, 暗自骂了浩二的祖宗八代不知多少遍,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着把剪刀,刚才就应该一刀结果了那王八蛋……
心里还没有骂过瘾,头就撞在了凌展驰的身上!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落荒而逃,凌展驰两手按住刘苏的肩膀,缓冲了她的那股冲力,“怎么了?”
刘苏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肩膀、手臂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你手怎么了?”凌展驰注意到刘苏手背上的淤青,再往下看,“鞋呢?到底怎么了?”他想象不出刘苏离开别墅之后发生了什么,“打架了?”
“打你个头啊!”刘苏甩开凌展驰的手,往楼上跑去,突然眼泪想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进门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头扎进了枕头里,呜呜咽咽着不想发出太大的动静。
苏岑坐在刘苏的床头,心里虽然着急,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把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凌展驰。
靠在门框上的凌展驰走了进去,“有没有伤到哪里?”
窝在枕头里的刘苏听到凌展驰的声音,摇了摇头。
“那……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凌展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刘苏是离开自己家之后变成了这幅模样,如果有事,他难辞其咎。
可能在枕头里憋得太久,刘苏迫不得已抬起头,凌展驰就坐在她身边,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也坐了起来。
凌展驰抬起刘苏的下巴,眼睛大概是刚刚哭红的,但嘴角处的红肿让人浮想联翩……
“是碰到抢劫的……”凌展驰的感觉很不好,也没有看见刘苏的包,一定是碰到抢劫的了,自己住的那边本来偏僻,一大清早刘苏就出了门……
“浩二,是浩二……”刘苏迅速否定了凌展驰的猜测,“我早上去找他……”
凌展驰默默地下楼,找苏岑拿了药酒,认真地给刘苏擦药;刘苏坐在床上,看着凌展驰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嘴角传来一丝丝的凉意。
“你别哭了,药都被冲没了……”凌展驰小声地提醒。
话音未落,刘苏哭得更厉害了,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凌展驰站起身,这药是涂不好了!
刘苏拉住他的袖子,头斜靠在他的腰间,眼泪鼻涕都沾在了他的衣服上,往日天涯,而今咫尺,刘苏决定再也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