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蒙地区,米斯拉特之森西部,无名海涯。
一座雪白的城塞高高地漂浮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其不对称的外形就像一只巨大的翅膀。而在它所投下的阴影之中,一座更为巨大的炼金浮空要塞悬停在大地与海洋交界处的断崖。比起前者,楼船一般的外形更昭示着其作为一座空中堡垒的威严,密集的射击孔让任何见到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纯黑的外壁仅仅从视觉上就让人觉得严寒。
一众兵士站在断崖边,向西边无际的海洋凝望。整齐的队列一字排开,俨然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而站在队伍最中心的几人,更是散发着无形的威严。
“……伊帝大人,这样的排场,是不是有些张扬了?”
百夫长对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男人窃窃私语,而男人只是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对方毕竟是雷尔顿堡的领袖,是特洛伊大人十分重视的合作者。如果不有所表示,雷尔顿堡的诸位难免会感到心寒,你说是吧?”
说这话时,他看向了身旁的女人,而女人则不苟言笑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理会男人语气中的玩笑意味。
“我们不会有分毫意见,雷尔顿大人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些。摆出多大的阵仗那是你们的事,会在乎的大概只有萧零吧。”
“至少,特洛伊大人的心意也没算白费吧……”
似乎是感叹于这场欢迎会的性价比之低,男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此时百夫长又凑上前来。
“伊帝大人,听说第二十一圣骑身边的圣骑候补就在米斯拉特之森附近修行,他本人的浮空堡垒也一直停留在巴拉尔城,我们是不是应该稍稍防范一下?”
听了这话,男人却只是笑了笑。
“防范?雷尔顿大人一旦到达中庭,主动权就彻底掌握在我们手里,再也没有了低调行事的必要。如果百剑真的撞上了我们,那么只能算他倒霉。”
“啊?”
百夫长一愣,有些无法消化男人的话语。男人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大概还不了解雷尔顿吧?若不是他,中庭的大混沌只怕延续到现在也不会结束。千年前他上一次降临中庭时,就已经是与伊蒂利雅并驾齐驱的人物。虽然在中庭鲜有人知晓他的名号,但即使是渥伦的诸神,也都知晓他的存在——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诛神之下的最强者之一。”
百夫长还在消化着男人的话,男人眉头却微微一挑,看向了天边。
“来了。”
随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在海与天的交界处,一点黑影悄无声息地浮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一粒迅速放大的剪影投去了视线——宽阔的双翼,有力的身躯,高昂的头颅……等到能辨认出那火红色生物的全貌,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龙!”
那正是在远古的传说中流传、曾与神庭分庭抗礼的神话生物。
等百夫长从这神话生物的完美身姿带来的震撼中回复过来时,那只同烈焰一般颜色的巨龙已经近在眼前。伴随着一阵几乎要让他跌倒的狂风,巨龙微微煽动那比任何亚种都要美丽庄严的、只属于纯血龙种的双翼,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惊起一片飞禽。
百夫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咽了一口唾沫准备上前迎接,身旁的男人却伸手拦住了他。这时,女人缓缓开口,却吐出一些百夫长完全听不懂的音节,那恐怕是中庭之外的类人种所通用的、神种的语言。
那只巨龙显然是听懂了她的话,它刚想张嘴,一只手却拍了拍他的头,于是巨龙立马不再作声。在一片惊骇的目光中,两名男人从龙背上现出身形,落到地面上。二人都身穿着漆黑的长袍,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肃穆的面庞上刻着些许浅痕,双眸尽是深邃的黑色。而他身后的男人甚至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眉宇之间透着令人不安的冰寒,更别说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看不出材质的黑匣。
伊帝与女人微微向男人躬身行礼,“雷尔顿卡出。”
后面的语言显然依然是百夫长所无法理解的神种语言,只有名字的发音他能够分辨。但这也足够了。确认了来者的身份,他立即向那人行了一个礼,他身后的士兵们于是也都按着先前演练过无数遍的动作向来人表达自己的敬意。而那人只是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用神种的语言同伊帝说了些什么。伊帝向远方挥了挥手,百夫长用余光看去,一位少女一路小跑过来。
她穿着旅者的服装,容貌的美丽几乎到了异常的程度,并且和自己身边的伊帝有着几分相似。她手中提着一个提箱,慌慌张张的模样在这样的场合着实有些不合时宜。正当百夫长有些不知所措时,雷尔顿对少女点了点头,少女于是颤颤巍巍地走向了那头巨龙——显然是还有些惧怕。
巨龙似乎十分不满,他喷出一阵愤怒的鼻息。雷尔顿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才立即恭敬地趴服下来,少女有些犹豫地爬上了巨龙的脊背。
伴随着龙爪践踏大地的巨响,巨龙站起身来展开双翼。在一阵几乎让人张不开双眼的扬尘中,他离开地面,向着断崖下方的大海坠落,又在即将坠入海的一刹那拉起,升上天空,向来时的方向飞去。百夫长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分心,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雷尔顿身上。
而此时,雷尔顿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巨大堡垒,令人吃惊的,他说出了百夫长所能听懂的洛林语。
“特洛伊这个家伙,还真是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
若换作是别人,百夫长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狠狠训斥那敢于质疑圣灵大人的蠢货,但方才听说过眼前之人的强大,更亲眼见到他是如何让那骄傲的龙种低下头颅,百夫长不敢有分毫僭越。倒是伊帝指了指堡垒之下的一处阴影,接上了雷尔顿的话。
“关于这个,雷尔顿大人,还是看看我们为雷尔顿堡准备的小礼物吧。”
那里,赫然漂浮着第三座体积最小,但又最为精致的炼金浮空堡垒。见到这一幕,雷尔顿微微扬起眉头。
“嚯……这还真是大方啊……”
百夫长有些得意于雷尔顿的震惊情绪,却马上发现他并没有多看那座浮堡一眼,而是转向了女人。
“那么,怎么只有你一个?莉莉丝、布莱恩特和尼古拉斯去哪里了?”
“莉莉丝在塞尔卡,布莱恩特和尼古拉斯都在亚特兰蒂斯共和国,您交给我们的‘东西’都存在安全的地方,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雷尔顿满意地点点头,而此时,女人却又向伊帝开口搭话。
“不过,虽然不关我的事,但让那孩子去挑战穿越渥伦,是不是太过苛刻了些?直接送到塞壬海不是更轻松吗?”
“她迟早要面对这些的。况且,现在离开中庭,未必不是一种保护。只是,还请雷尔顿堡的各位多担待些。”
听了伊帝的回答,雷尔顿只是笑了笑。
“那是当然。况且,亚丁和克洛诺琪亚他们反正也是闲着,也算是为他们找点事做。”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况且,除了能让伊帝大人欠下一个人情,或许还会有些别的功效呢?”
这时,那远赴天边的巨龙已经又一次化作黑点,消失在海天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