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雅柔出现了。她问我是不是恨你？我说是，她就开始像疯子一样大笑，笑完了又说‘夜落央是瘟疫、是灾难，只要和她有关系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然后，她又问……”她抬头看我，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然后又问你想不想报复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淡淡的扬眉笑着，“想也想得到。”
“是啊，你应该想得到的。”她苦笑着。“我大概是被怒火和恨意一齐攻心，再加上又神志不清了吧……我竟然跟着她一起走了。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恨你，恨到了极点——为什么你能一次又一次从魔鬼手中逃脱？而我却只是因为‘夜落央’的关系就落的如此下场？我没办法不去恨的……何雅柔也看出了这一点吧，所以对我的防备没有很深，她大概以为我不会逃走，不过事实上在我逃走之前，何雅柔出门的时候，烟子就绑走了我……那一刻我突然动摇的一点悔恨之心刹那间也烟消云散。为什么会是我？你们的恩恩怨怨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为什么因为你而毫无理由的来伤害我？我心里的愤恨难以消除……我日日夜夜都在诅咒你不得好死……”她说道这里时低下了头，泪如雨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点起一支烟静静的听着她说。
“烟子把我带上了白云山，她说白云山不是你，那便是我的葬身之地。她说你若出现，下场只有一个，但你若不出现，就让我来代替你让她出这口恶气……我想我若是还能下山的话，我一定一定要把这些讨回来。不管对象是烟子，还是你……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出现了……”
“是啊，我出现了。”这一刻令我安心的是：幸好我上山了。
“直到你出现，到你落下山的时间里，我们都一直站在你背后。看着你，我慢慢的想起了我们的一切；我慢慢的，恢复了理智。我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和念头感到不齿。……把你推下山以后，她疯狂大笑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夜落央的下场’。……那时，事实就在眼前，我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然后，我跟着她下山，跟着她一起筹备计划，她完全相信我是真的恨死你了。我就在她不注意时，给林漓报了信，他们开始找你。也是因为没有你的消息，所以暗中我们一直悄悄联系着。烟子也没有你的消息，她就开始想到你多次死里逃生，所以见不到你的尸首，她坐卧难安……她开始想尽办法逼你现身。一直到两天前，不知她从哪里得到了云有8个小时的探亲假，她买通了一些人带着我，在监狱门口围堵云。我被人按在角落里无法出声，烟子拿走了我的手链，故意让云夺下……企图制造我们的分裂，看我们自相残杀。到我们双双惨败时，她好一举坐收渔翁之利……”
我听着闭上了眼睛。孟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应轻而易举的形成了一个画面在我脑海里闪现。我真的感觉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与她在一起的三个月里，我看着她失去理智，看着她走火入魔，我静下心来慢慢想通了……暗中，我把她的谋杀计划、还有我和她的一些重要对话都进行了录音，心想有一天或许对你有用……”
“……”我的手禁不住一颤，被烟头狠狠地烫了一下，立刻抬起头看她，“录音呢？”千万不要……
她突然安心的笑了。“我已经交给了警方。”“孟雪！”我重重的一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样你多少也会受到牵连的。”不管怎样，我要的都不是这样的结果。
她笑的更开心了。“落，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当在医院时你说你相信我，我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值了……落，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傻啊！
我闭了闭眼，“已经迟了……”我万万不曾想过，孟雪会这么做。录音啊，她怎么办到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不是你常说的吗？”她笑着。
想到这三个月以来她有可能过的日子，我就浑身冒冷汗。云啊，孟雪终究没有背叛我们，你知道了吗？
“落！”
“嗯？”
“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
她淡淡的笑着，端起饮料一饮而尽。
坐在她对面，我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恍如隔世。有多久？我们三个都不曾这样真心的笑过了？
她深深地看着我，“落，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只懂得明哲保身的。但是你总不计较别人对你的伤害，宁愿自己一个人舔着伤口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愿意去恨……我才明白恨的感觉——原来恨，不止止不住血，而且还会痛的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就犹如置身于地狱一般。而你，在一次次伸出援手后，仍说自己不是善良……原来，你真的不是为了‘善良’；原来你要的只是问心无愧时心里的痛快……”
是啊！谁说孟雪不懂我的？她终于懂了！只是，这“懂得”的代价，太高了；这一节课的“学费”，也太昂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