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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鬼门关前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而我,是走在哪里?又走向哪里?我已经感觉不到身旁有任何生命的存在。“云,是你来接我回家了吗?”我不自觉的喃喃自语着,尽管没有人来回答我。这里,好像是一片森林,又好像是红尘之外,像是地狱,也像是天堂……这路上,找不到任何人烟踪迹,也闻不到生物的气息。

我,该走向哪里?如果,面前是鬼门关;如果,脚下是黄泉路……不!如果现在要我立刻死去的话,那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我,夜落央。”我突然闭上眼睛,仰头大喊——“老爸老妈,我爱你们!云,我爱你!孟雪,我爱你!我的兄弟姐妹们,我爱你们……”

有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进我的衣领。“怎么?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也有春夏秋冬吗?”我突然神经兮兮的笑了,用力的掐一下自己的手心——

会痛!

那么,这不是梦!我一点一点的睁开眼睛……眼前,也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我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双脚,还在向前移动着,好像是已经不由我控制了,却也好像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停下来……总之,我是迷惑了。

这路上渺无人迹,但却是一条相当笔直平坦的大道。不管已经是今夕何夕,就是这么继续向前走着,尽管看不到方向,也仍然不知疲倦的走着……偶尔也会不小心跌倒,却也会爬起来怕怕灰尘,继续前进。一个人,乐此不彼,倒也快活,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无忧无虑。

“你要去哪里?”

“啊?”我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婆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现在我眼前有一条路、一架桥、和一座山。

婆婆看着远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那个眼神,好像是目空一切,又好像是洞悉一切,我不太能读懂。

“一条路,华丽堂皇,蛊惑人心。如梦!似幻!像是在做梦,也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架桥,独步奈何,承载忧伤。流血!流泪!满身的无奈,看不到尽头!一座山,布满荆棘,渺无人烟。有人半途而退,有人客死山上,却从来没有人爬上顶峰然后回来告诉我们,他看到了什么。”

老婆婆说完,突然直视我,用一种严厉苛刻,又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你决定好要去哪里了吗?”

一席话,我似乎明白了许多。也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懂得了感伤。“去哪里?还重要吗?”我似笑非笑的笑了。现在,去哪里,已经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我仰起头,继续笑着。“一条路,会蛊惑人心,就会让人很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踩上云端,就意味着要粉身碎骨!这样的不真实,不属于我!一架桥,不能转身,不能回头,没的选择,疲倦了,也不能让自己休息一下!这样被限制的路程,我不走,我不要自己为别人而活、为别人而痛!”

我依然笑着,在婆婆诧异的目光中,踏上了山程。因为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所以我不会害怕。

……

我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在这一路上,跌倒了无数次,头破血流、伤痕累累,我不禁喃喃自问,“为什么,我会选择这条路?”抬起头,想看看另一条路,想看一看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却无奈,什么也看不到。

——就只能这么,继续前进着。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如何。

我用力的向前爬,用心的向前爬,我没有半途而退,尽管遍体鳞伤,我却已经站在了顶峰。——这真的只是一座山而已,没有任何风景,荒凉而毫无人迹。我闭上眼,张开双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站在顶峰,我才知道,我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是通往地狱的路。我没有选择的那座桥,是架起辛酸与心魔的桥。

我也看到了云、何雅柔、烟子、还有我自己。到如今,云的狂妄,已经被磨得不堪一击;我的骄傲,也跌得支离破碎;何雅柔为了财富,不择手段;烟子的虚荣,也走火入魔……不!我还没有看到雪!孟雪,你去了哪里?现在的你,已经心力交瘁了是吗?

游走在悬崖边上,身上的上拉扯着体内每一根神经,痛不欲生,无力抗争。

难道,终究是宿命吗?我转过身,再一次俯视山下——

老天!在我面临选择的那个分岔路口,那个老婆婆又出现了。还有与她面对面的那个人——

是孟雪!

老天!我一阵心惊,疼痛在瞬间蔓延我全身。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跌跌撞撞的滚下山去……

我就要死了吗?

我不知道!陷入昏迷之前,我心里逐渐明白,——这,便是夜落央的宿命——不管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及时遍体鳞伤伤痕累累,终究还是要跌跌撞撞的滚下山来……

*

*

*

*

*

似乎是从云离开开始的,每一夜每一夜,我都在被噩梦纠缠着!恶魔,从来不曾离开我!

就是不知道人死后,会继续做下去的,是美梦?还是噩梦?七天七夜后——终于——

我看见了刺眼的光线!

睁开眼的刹那,我有一种死过一次的感觉。下意识的扭了一下头,却恰好看见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屏亮着。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但是逃避,却从来不是我的作风!“你好!哪位?……我是夜落央!……什么?……是!我知道了!我马上到,谢谢你!”

世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在我从死亡的黑暗中看见光线的刹那,我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

孟雪自杀了!

我的脑海里,呈现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去想,十万火急的赶到了医院。手术室里的灯还亮着,孟雪,还在生与死的边界徘徊……

落:见信如见我!

首先,我要对你说的,是几千几万个对不起。尽管我知道,这几千几万个“对不起”能代表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走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我们又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样的状况?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究竟为什么?非要赔上你的性命,让我后悔致死,我才会放弃吗?

落,我没脸见你。

何雅柔,她费尽心机要置我们于死地啊,她真的是‘用心良苦’。——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是她安排了人到我们公司报名出游,那天,她要我们过去拿钱是安排好的,客户有事也是她安排好的,你代替我……也是她预料之中的,她就是要拿我来牵制你。

而笨笨的我,就这么落入她的圈套之中……

害你,几乎被毁掉,害你,几乎丢掉了性命。

是我的错,创造了让别人利用的条件。

我的错……可是,我还能拿什么来挽回这一切?我对不起你!我们,如果还有来生……如果你不曾恨我……请让我们,来生再做姐妹好吗?来生,再做姐妹!

来生!

再做姐妹!

永远永远 最爱你的孟雪

……

信,飘到了地上。

我想过千种百种,却没想到她自杀的原因,是这个!

雪,如果我们真的心有灵犀,那么请你用心的听一听我心里的声音吧!我闭上眼睛,旁若无人的跪在医院的的长廊上——

对于命运,我从不曾抱怨什么。我只把这一切一切,当成是生命中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过程而已。如果我连何雅柔和烟子都不曾去恨,我又怎会去恨云、或者雪呢?这几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我们只有彼此而已,还比不过这一场风雨、一层波浪吗?

我们就是,傻啊!我亲爱的雪,你还不打算回头吗?雨再大,终究会停!梦再美,终究要醒!

我在这里等你!

其实人生,就是一座桥。我们活在人生里,就是走在桥上。这座桥,它可能是独木桥,也可能是奈何桥。

独木桥,寸步难行。

奈何桥,无可奈何。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过去的啊!别管我们摔过多少次?别管我们是不是遍体鳞伤?只要走了过来,我们就笑着走下去吧吧!

我亲爱的雪,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但是如果你真的很苦、很累,那么你就走下去——不要回头、不要难过,勇敢坚强的走下去!如果我们终究要分离,那也不是生离死别。

你就安心的向前走!世间的苦、世上的难,你若承受不住,那就让我来背!我会代替我们走下去!

我不曾告诉过你,我很幸福!我不论走到哪里,心中都有你、有云,我就不会害怕!

我们三人行,怎会寂寞呢?反正,我们都会拼命拼命地去保护彼此!我亲爱的雪,记住——

我会,永远永远为你祈祷!不管,我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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