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开始低声读出笔记上的话:“祭坛修建的最后一天,皇帝特使送来了圣杯。我们将沙注入机关,启动了杠杆——这个单字有些污损和模糊,我猜是应该是杠杆,因为这个字的结尾后缀的确如此。我们在向石槽中灌入细沙的时候出了点麻烦——我想这个词应该是麻烦——堵住出口的临时支架倒塌,佛洛被沙活活埋住。等我们刨出他的时候,可怜的人早已经憋死。呃,从这里往下又是一串看不清的笔迹,让我姑且跳过它们……我们决定封住祭坛的第二十一豁口,这样虽然减低了机关的灵敏度,但至少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后路。要解除圣杯的机关,只须撬开封口的石块,它里面有……嗯,这段我看不懂。它大约在讲述什么排沙通道和压力之类的……圣杯最后被安置在距离墓地一千级之上的茱丽娅之顶。”
荷莉指着墓碑之后。阶梯从那里继续往上,消失在深沉的黑暗里。“茱丽娅之顶,”她说:“我猜那就是笔记里面提到的祭坛。”
“赞同。接下来好几页都没法辨认了,”里奥说,“其中倒是有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大约是黄金,马车和什么什么调动之类的……啊哈,里面提到皇帝提比略。皇帝的禁卫接替第七军团担负看守我们的工作,他们似乎不怀好意……说实在的,笔迹从这里开始有些潦草了,好多词的收笔都很奇怪,象是藏藏掖掖地写的。从这段往下,写著他们开始秘密收集铁器,熔掉之后做成棍棒。最后几行则是一个小队出发去分发这些兵器,什么通知第三队,武器埋藏在殿门第九根立柱下两米之类。”
里奥念着念着停了下来,往后跳过几页。“我必须承认接下来好几页都没法辨识了,书页毁得太厉害,”他说,“我还猜从这里开始一定丢了很多页,因为下一个章节直接跳到了战斗。写笔记的似乎换了个人,这家伙手劲不小,字很粗放。”
“这多半是个色雷斯人的笔迹,”荷莉凑过来看了看书页上的字,“收尾的地方翘上去是那儿的人的书写习惯。”
“恐怕这个色雷斯人记载的不是什么好事情,”里奥说:“我读明白的第一个感觉是,那种字里行间的悲怆……六月二十三日,首领巴林斯战死在瓦塔丽娅神殿的阶梯上。他孤身断后,数十名紫衣禁卫将他包围。我们想冲出神殿去救他,但紫衣禁卫的弩箭比暴雨更密集。我们杀死了一些拦在面前的罗马人,但他们越来越多……成排的重步兵从东边广场涌过来。我们用剩余的石料堵住神殿大门,多少能抵挡一阵子。”
念到这儿,里奥叹了口气。
“也许你们不想听到最后的内容,”他说:“我不得不说,他们最后的结局很凄惨。听吧,我们出不去了,我们无路可走。他们已经占领了前殿和祈祷大厅。法拉瑞和朗尼洛死在撤退的路上。罗马人开始突击,
正门眼看守不住了。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还能战斗的人,公主的神像之下,末日即将降临。也许我们应该撬开机关,把圣杯藏起来。但是太晚了,罗马人敲响了战鼓,他们来了——”
里奥停了下来,沉思著这最后几句话的含义。他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四周。“这些天主教徒在祭坛的阶梯前死守,但终究无法支撑,”他说,“他们最后一个计划是把圣杯藏起来,看起来似乎没能实现。恐怕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圣杯。被那帮十字军抢在前面,可就麻烦了。”
“我们要怎么做?”蒂娜问道。
“一直往上,”里奥回答,“圣杯的位置正如玛丽安所说,必定在茱丽娅之顶。我们得赶快登上那个祭坛。走吧!快点走完这些台阶!”
茱丽娅之顶半隐在黑暗里。里奥他们速度很快,数百级台阶眨眼就被抛在身后。大约还有不到一百级的时候,里奥突然站住。蒂娜拉了一下喘着气往上走的荷莉,低声说:“上面有人!”
菲尔的情况很不好。他右臂齐肩往下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露出惨白的骨头。剑折断了,半截插在地上。现在他唯一的武器只剩匕首。独眼沃尔夫的亡灵以一种嚎叫式的笑声宣泄着自己的疯狂。它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猛攻,力量完全没有衰退的迹象。菲尔觉得自己就像暴风里的一棵树,指不定在什么时候折断。最重要的是,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菲奥丝已经极度疲惫,靠她在背后治疗,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独眼又是一斧劈来,菲尔觉察到它的动作也有些焦躁。亡灵也会焦躁吗?这也许有些古怪,但菲尔眼下没空去想。他闪开斧头,一匕横插沃尔夫的腰。沃尔夫用尖而狭长的斧尾倒戳菲尔胸膛。要想躲开这一击,菲尔就得收手后退。但是菲尔一步也没撤,反而贴身上去。
这是个危险的赌博,必然倒下一人。菲尔反复计算了多次,怎么想都不可能失败。他用匕首绞住沃尔夫的斧柄,挤压胸腔内所有空气,吼出一声:“快!”
菲奥丝从菲尔背后闪出来,朝暂时被缠住的独眼沃尔夫举起右手。金色光芒在她掌心闪耀。这光芒最耀眼的时候,突然跳跃到独眼沃尔夫身上,化成一道纯金的闪电。这闪电粗而炫目,空气中一时弥漫着金色的碎粒。菲奥丝紧张地等待着。圣裁、这是她最强的对死灵神术,曾经一击粉碎挤在一间地室的好几只骨魔。
金色光芒绚烂之后归于消散,菲奥丝的神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独眼沃尔夫连最细微的摇晃也不曾有。菲奥丝慌张而惊讶,站在原地,甚至连下一个神术也忘记了准备。“不可能,为什么没有作用?明明是强力的对亡灵神术……”
菲尔的力量已经用到极限。他的手臂在滴血,已经无法阻挡一寸寸逼近的斧头。独眼沃尔夫狞笑着,用力挑开菲尔的匕首。他一肘打在少年额头。乘菲尔晕头转向的时机,这个熟练的杀手侧过肩膀,顺手把锋利的斧尾**少年前胸。
噗嗤!
伴随着骨碎的声音,鲜血象箭一样飚出六七步远。独眼沃尔夫使劲绞了一把,这才一脚把少年踹开。血雨裹着菲尔飞向祭台。他撞在坚硬的石柱上弹了一下,趴倒在祭台下。血汩汩地流着,他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