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就在眼前,海浪,沙滩,一望无际的平原,对于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的黄寅和虎妞来说,那种期盼和亲切只有长期不见大陆的人才能感觉到的。
二人辞别了散仙盟,让那帮老家伙们郁闷了好几天,好说歹说也没让出来,只好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逃走。
刚一落到地上,黄寅便迫不及待的趴到地上,尽情的感受那亲切的气息。
虎妞道:“怎么,老公,你还想学壁虎啊!”
坐在应龙身上的小猪嘎嘎大笑,也四腿八叉,学黄寅的样子,由于比较担心应龙那大块头进入大陆后会引起麻烦,黄寅不仅自己换了一个摸样,还把它变小,现在就像是一个大蝙蝠,堪堪够小猪骑坐的。
黄寅爬起来,狠狠的敲了一下小猪的脑袋骂道:“真是个白眼猪,下次别虎妞再打你,别指望我会说情。”
小猪一听,俩耳朵一竖,立马做了起来,一脸谄媚讨好、检讨认错的表情。
虎妞笑道:“老公,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摸样帅!”
黄寅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原来你那么喜欢英俊的男孩啊,大陆人多,你去找个更帅的男孩吧!”心中却想,如今已经到了大陆,找个机会闪人便是,和这个母夜叉结婚,想想便头皮发麻。
虎妞还想说什么,黄寅忽然瞅到前方一片椰子林中有一个小小的村庄,道了句:“终于见到村庄了!”便跑了过去,小猪像是骑马一般,一个蹄子夹着老应龙的角,一个蹄子拍着它的屁股,飞快的跟上,虎妞无可奈何,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也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渔村,规模不大,只有三四十户,掩映在一片高耸的椰子林中,伴随着阵阵海风,显得极为和谐。
黄寅走到一户人家的篱笆外,高声说道:“敢问家里有人吗,我们几人路经此地,想讨口水喝。”
虎妞扛着斧头,打开篱笆门大步走进了小院子。
黄寅忙说道:“虎妞,要懂礼貌!”
虎妞自顾走进了屋内,身影被门帘挡住前传来一句话道:“门不是开着的吗,干吗还多此一举。”黄寅干咳了一声,差点没噎死。
还没等黄寅进去,屋内忽然传来“咦”的一声,黄寅担心虎妞莽撞,急忙进到屋内,边走边说:“打搅了,丫头不懂事,还请原谅。”
进到屋里,才发现虎妞奇怪的看着他道:“你和谁说话呢,我满屋子都找不到人影,你倒这么快找到了?”
黄寅尴尬的一笑,几间屋子都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只有海浪声声。
虎妞笑道:“这倒好,主人不在家,我们可以尽情吃喝啦。”说着,走到水缸面前,拿起水瓢便大口的喝起水来。
黄寅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忙向虎妞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虎妞正在喝水,吱吱呜呜答应着,忽然停了下来,转头说道:“的确不对劲,太安静了,现在是大中午的,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黄寅点了点头,急速走了出去,虎妞丢下水瓢紧随其后,二人又转了几家,和第一户一样,最后跑遍了整个村子,依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虎妞咂舌说道:“这里不会是个荒村子吧!”
黄寅摇头道:“不可能,今天早上还有人在这里呢!你看那户人家,渔具和船只已经摆在了门口,显然是要出海打渔,再想想那家,已经做好了紫菜粥和鱼干、咸菜,这是早上才会吃的东西,还有那家,被子晒在院子里,若是早上不在,怎么可能去晒被子呢!”
虎妞道:“是啊,那会不会是他们都有事集体出去了呢?”
黄寅道:“那总该留个老弱病残之类的看家吧,即便都走了,村子应该养些鸡狗猪猫之类的,你见到这些东西了,他们出去,家当不带,带这些东西干嘛,你看看这个村子,连只鸟叫都没有。”
虎妞一听,也不由得审视起周围的东西来了。二人回到第一家,吃了点东西,又转了一下午,将方圆数十里都转了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人,这个村庄是个孤村,据黄寅推断,他们现在应该出在大陆的最南端——鸣雷帝国南部的偏远海区,从炎热的气候中就能看出,直到傍晚时分,二人回到村庄,天气还酷热无比。既然周围没有村庄人家,二人只好在这个村子里过夜,看看晚上村民会不会回来。
刚一到第一户人家的篱笆外,小猪忽然猪叫了一声,拍着老应龙的屁股,便向屋内飞去,然后掉下来趴在地板上,一个劲的嗅探。这里的渔村和北海的渔村最大的差别便是住房,北海的多是砖瓦结构,这里则是木质结构,地上还铺着木地板。
黄寅对着小猪嗅的地方轻轻一拍,里面居然是空的,地板下不断传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气。
虎妞喊道:“让我来!”说着,抡起斧头,一把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整个地板一半塌陷了下去,原来地板可以推开,下面是个地窖,可眼前的景象却令二人一猪一龙楞在了当场。
尸体,一堆尸体,男女老幼,包括鸡猫猪狗,村里所有活物的尸体都堆积在这里,这些人和动物浑或是残肢,或是断臂,或是无头,或是少腿,胸口均有一个大洞,心脏被取走,却没有半点血流出,一具具尸体浑身惨败,毫无血色,仿佛死前鲜血就被吸光了一般,若不是天热,让尸体有了些气味,小猪还不无法发现。
虎妞怒道:“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屠杀这些村民!”恶心的尸臭熏得黄寅几乎睁不开眼睛,小猪和老龙早跑到院子里去了,虎妞却强自支撑着,陪黄寅一起探查尸体。
黄寅正要说话,忽然用食指掩住嘴唇小声道:“嘘!听!”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夜晚即将来临,远远的,昏暗之中传来一阵铃铛声和一个人的叫声,那声音不紧不慢,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却令人毛骨悚然。
小猪和老龙吓得飞回到屋里,黄寅急忙将地板合上,示意虎妞飞上屋顶嵌身在梁头上,紧张的望着外面。
片刻之后,天完全黑了下来,声音也由远及近,一盏幽绿的灯笼在椰子林中缓缓飘来,灯笼后面,站着一个全身白衣白帽白手白脸的人,那人浑身上下一片惨白,没有任何血色,闭着眼睛,提着灯笼,边走边喊道:“死吧——死吧——随我来吧——”声音像是经过了地狱千折万磨的厉鬼,拖着长长的余音,回荡在漆黑的村子上空,让人不寒而栗。
虎妞不由得抓住了黄寅的手,满手心都是冷汗。黄寅用力握了一下,示意虎妞不必害怕,双眼却紧紧盯着那白人,心中狂跳不止,任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害怕,老应龙浑身不住颤抖,一个劲的往小猪身上挤。
随着白人的叫声,村子里,传来了阵阵哭声,像是满腹委屈,又像是心有不甘,一个个惨绿色的亮点自村中各处向着白人移动过去。
小屋子中也咻然冒出了两团绿光,却是两盏惨绿的灯笼,说是灯笼,却没有半点温度,散发着彻骨的寒意,灯笼后面,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晃晃悠悠从地板下冒了出来,浑身惨白,脸上像是用石灰刷过一般,只有两个眼窝漆黑一片,披头散发,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笔直站立的提着灯笼,又听到外面白人的叫声,双腿没有动,身体却缓缓飘了过去。临近飘到门口的时候,那小女孩忽然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梁顶,向着二人咧开嘴惨然一笑,才转身走开。
虎妞抓着黄寅的手,差点没有叫出来,这笑容哪怕少活十年,也不愿意见到。老龙已经昏死过去,小猪无可奈何,拉着老龙狠命的往黄寅怀里挤。小时候黄寅便经常听老人们将鬼故事,今天倒来了个现场体验版,这些提着灯笼的白人,毫无疑问,是那些死去的村民们的魂魄,说的更直白些,是鬼!黄寅虽然同样被那笑容吓得差点手足无措掉下去,还是快速调整过来,一手紧抱着小猪和应龙,一手紧紧搂着虎妞,没别的,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男人。
所有的绿灯笼均聚到了那白人的身后,一字排开,形成一个长长的队伍,为首的白人又叫了句:“死吧——死吧——随我来吧!”整个队伍便晃晃悠悠的向着村外走去。
直到绿光消失在黑暗中,虎妞才松开黄寅的手道:“吓死我了,今天真是见到鬼了。想起那女孩的笑容,我一辈子都不敢走夜路!”
黄寅也松了口气,勉强笑道:“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事情!”黄寅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谁知话还没说完,外面又传来声音,黑暗中,一个人影笔挺挺的,一蹦一蹦的行了过来。
地板下面忽然传来阵阵响动,哗啦一声,地板被推开,接着微弱的光芒,虎妞瞪大的双眼看到那些尸体慢慢的爬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爬起来之后,便立正身体,双臂前台,一蹦一蹦的跳了出去。深夜里,除了海浪声,便是这有节奏的蹦跶声,且是尸体的蹦跶声,不一会儿上百具尸体便纷纷爬了出来,蹦到屋外,聚拢到那最先来到的尸体跟前,黑压压一片。
最后一具尸体没有头颅,且缺了一条胳膊,只能伸出一个手臂,跳的时候便偏离了方向,咕咚一声,撞到了黄寅身下的梁柱上。小猪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在黄寅怀里,小木屋的不高,大梁顶多也就一人高点,黄寅和虎妞又是趴在大梁上,小猪一瘫软,尾巴便耷拉了下去。
门外尸体已经排成一排,却没有走开,似乎是在等这个尸体,这尸体显然很是着急,不断跳动,却一次次撞到梁柱上,差点没把黄寅和虎妞给震下来。
黄寅心中着急,这些房子结构简单,且不牢固,怎么能经得起这硬邦邦的尸体如此撞击,看那尸体的架势,撞不断梁柱是走不出去的,当下紧握着虎妞的手正在想办法将它引出去。
咕咚咕咚,最先来的那具尸体蹦了过来,双手一摆,将无头尸体的方向给打向了门口,无头尸体这才向门外蹦去。
黄寅这才看清楚这具尸体的面容,极其腐烂的脸上,只剩下一块块残肉和泥土,浑身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是的,和村中的尸体唯一相像的便是没有一丝血色,似乎鲜血都被抽光了。
这具尸体见无头尸体顺利出去,刚想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前伸的双臂一点点抬了起来,想要够小猪的尾巴,却够不着。
黄寅和虎妞又惊又急,却不敢吭声,小猪更是瑟瑟发抖,浑身冷汗直冒,又不能收回尾巴,只能闭着眼睛,四个蹄子紧紧搂着黄寅,小心肝跳的扑通扑通。
那尸体够不着尾巴,歪头想了片刻,便蹦了起来,这一蹦便失了准头,碰到了猪尾巴却抓不住,加上胳膊僵硬,一脸蹦了几次,都没有抓到。
又够了几次,把小猪的尾巴上的猪毛几乎给抓了个干净,还是没有碰到,看着来回晃荡的猪尾巴,尸体似乎失去了兴趣,掉头走开。
就在这时,扑哧一声,一道气体从小猪屁股后面射了出去,打的猪尾巴乱颤,一股堪比尸臭的恶臭瞬间溢满了房间。
听到这个动静,尸体停了下来,外面的尸体也纷纷蹦了进来,看着晃荡的猪尾巴,嘴里传来阵阵嘶吼声。
如果黄寅和虎妞能够动,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暴扁小猪一顿,因为这家伙千不该万不该,在最要紧的时候放了一个屁。
小猪无辜的看了看虎妞一眼,那神情似乎是在告诉虎妞,它从来都是如此,一紧张便放屁,不怪它。
所有的尸体都围了过来,抬头看着黄寅和虎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