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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世

当艾德里克从薇安娜家出来之后,发现那些搜捕他的人已经离去,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找了。但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向城北走去。

罗斯里安城泾渭分明,城中心是集市,一些小商小贩都可以在这自由摆摊,交易货物;城东是正规的商业区,分布着一些饭店和大型商铺;城西是佣兵工会和酒馆以及一些娱乐场所,可以说是城里的“信息中心”;城南是罗斯里安的心脏地带,里面坐落着这个城市的行政部门,贵族老爷夫人们也大多住在城南;而城北则是平民聚集的地方。

艾德里克的家就住在罗斯里安的西北方,这里是贫民窟,街道窄小肮脏,房屋低矮破旧。虽说在洛里城主的推动下,罗斯里安也设立了清洁部门,可就连扫地的大妈们也不愿到这贫民窟来。

艾德轻车熟路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对街边的一堆堆垃圾和阵阵恶臭视而不见,显然是早已习惯这恶劣的环境。他一脚踢开坐在路边的黑猫钻进了一个可以说是门也可以说是洞的地方。

虽然才刚刚黄昏时分,但屋里已经漆黑一片,仅有的一扇窗户也积满了灰尘。就算没有灰尘,除了正午的阳光,其他时间太阳都是照射不到屋里的。

艾德在屋里摸索了一阵,点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芯在火焰的灼烧下冒出了一缕黑烟,在那本就难闻的空气中又添加了一丝异味。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艾德从锅里掏出一碗仿佛是粥的东西。那粥黄黄的,面上还有一片绿色的叶子,也不知是菜叶还是野草。艾德也不多想,就把那粥囫囵灌进肚子里。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想了一下又盛了一碗吃下去。

“今天就多吃点吧,反正赚了一笔,明天开始终于可以吃上面包了。”艾德开心的想到。

“哎,要是爷爷还在就好了,他做的野菜三明治可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啊。”转念间心情又低落了起来。

从记事起,艾德就和爷爷生活在一起。爷爷说,他的爸爸妈妈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在一次事故中双双离世,好像是因为爸爸参加了修建罗斯里安城墙的工程,而妈妈去给爸爸送饭的时候还没修好的一段城墙倒塌了,将艾德的父母埋在了里面。等人们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生气。事后城主府发放了每月二十银币的补助金,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靠着这微薄的补助金和爷爷平常给人打零工赚来的钱,两人忍饥挨饿生活了将近十年。就在半年前,艾德的爷爷终于没有挺过生命中第八十一个冬天,心有不甘地丢下了才十一岁的艾德离开人世。

艾德自小就非常的坚强,生活在贫民窟里,也见惯了生离死别。爷爷死的时候他没有流泪,反而有点为爷爷的解脱感到庆幸。这并不是说艾德是一个冷血的人,而是当一个人活着成了一种痛苦和折磨,那么离去或许不会是最坏的选择。

家里没有钱可以给爷爷买一个管材活着墓地,所以艾德在对面侬多大叔的帮助下,将爷爷的尸体搬到了城外的树林旁火化了。祈月大陆的风俗不提倡火葬,认为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可年幼的艾德没有力气给爷爷挖一个坟墓,也不愿让爷爷成为野兽和昆虫啃食的对象。他相信爷爷就算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他的。

艾德从小就自立,虽然爷爷离他而去,可相应的,家里的消费也降低了许多。靠着那一点补助金和平常挖来的野菜野果,特也能勉强生活下去。前几天,家里最后的一点灯油用完了,艾德不得不花了五个银币买了新的灯油,而那时才是月中,剩下的钱已经不足以支持他过到下次发放补助金了。因此,他不得不将家里那头年纪比他还大的老驴给卖了,这才碰到了上午那事。

吃过了晚餐加午餐,艾德一头倒在床上。他弄灭了油灯,“虽然今天赚到一大笔钱,可家毕竟非常困难,有些东西能省就省吧。”艾德闭上眼睛静静地想到。

艾德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德烦躁地在床头扇了扇,声音停止了。可过了一会又再度响起,反复几次,艾德火了,抓起床边的鞋子就向那声音砸去。“砰”的一声脆响,那该死的蚊子没砸到,反而将窗户给砸破了。可恶的蚊子在他脑袋旁转悠了两圈,大摇大摆的向窗外飞去,仿佛是在嘲笑他一样。

被那蚊子一闹,艾德睡意全无,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一缕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户上的破洞洒在了艾德脸上。他一扭一扭蹭到床边,伸脚踢开窗户,仰着头看着那弯弯的月亮,月亮大得出奇,却异常洁白明亮。

“今天的月亮真美啊,就像那小天使的眼睛一样。对了,她叫薇安娜,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她姓洛里,应该是个贵族吧,毕竟只有贵族才能拥有姓氏。不过她一点都不像其他贵族那么可恶呢!明天真的去找她玩吗?”艾德痴痴地想着,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硕大的弯月应在他的眼中,占据了整个瞳孔,洁白无暇。

清晨,一对麻雀在窗边“喳喳”地唱着歌,艾德缓缓睁开双眼。

“天亮了啊。”他昨晚被那该死的蚊子吵醒后一直睡不着,胡思乱想到将近黎明才昏昏睡去,算起了才总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隔壁的烟男大叔曾经说过,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像我这种小虫还是多睡会儿吧。再说薇安娜现在一定也没起床呢,去早了不大好。”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又睡过去。在他想来,仿佛今天除了去找薇安娜之外再没别的事情了。

阳光渐渐射入了屋里,照在了艾德的眼睛上。艾德猛地坐起来,“啊!已经大中午了,薇安娜不会等急了生气了吧?”想着里面跳起来向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艾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缓缓走回床边坐了下来。

“我真傻!薇安娜是贵族大小姐,而我只是个穷小子,她怎么可能会在乎我呢?说不定已经把我忘了吧?听詹尼大妈说贵族们平常的娱乐活动可多了,什么看狮子老虎搏斗啊,打猎啊,听歌剧啊什么的。薇安娜说不定正玩的开心呢,还会记得我吗?说不定我去了还会被抓起来,然后被逼着跟狮子搏斗呢!”艾德倒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

“不会的!薇安娜不是那样的人!”想着他抛开枕头又坐了起来。

“可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呢,才见过一次面,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艾德非常的矛盾,在那总共也不到十平方米的屋里转来转去。

“不管了!就算要跟狮子搏斗,我也要去见见她。说不定我把狮子给打赢了,她就会愿意和我玩了呢!嘿嘿,哈哈哈哈!”艾德下定决心向外走去,路过门口的水缸时停了下来,捞起一捧水狠狠地搓了把脸,然后欢快地出了门。

不久,艾德来到了昨天藏钱袋的那棵树下,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然后趴在地上摸出了钱袋。打开一看,两个金币五十四个银币,一个没少。他兴奋地将钱币倒出来塞在了兜里,然后将钱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堆中。

他刚要上树,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什么,然后转身就像市集跑去。大概半个小时后,艾德又回到了树下,终于爬上了树,翻过围墙。

在确定院子里没有人后,他从墙上跃下,避开了地上的鲜花,小心翼翼地向亭子走去。

艾德两手扶着柱子躲在亭子后面,望向对面的房子,吹了两声清脆的口哨。然后满脸期待地盯着房门。

两分钟过去了,蜜蜂在花丛中飞舞着,仿佛在挑选着花朵,房门一动不动。

“或许薇安娜没听到吧。”想着,艾德又吹了两声口哨。

五分钟过去了,一只鸟儿停在了他的脚边,寻找着虫子,他丝毫没有察觉,而房门依旧纹丝不动。他不甘心,又试了一次。

十分钟后,艾德转过身,背靠着柱子缓缓坐在地上。

“呵呵,她果然不记得了呢。说不定她打猎去了,也有可能正在看狮子搏斗。狮子可是很厉害的啊,她会害怕吗?可别伤着她了……”他看着地上胡思乱想着。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握住里面的东西。“算了,她是贵族大小姐,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还是走吧,在这被人抓住可不好办。”

艾德起身正要离开,一阵仙乐般的脚步声从远处响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缓缓站起来,从柱子后向外看去。

一个较小的身影从屋里跑了出来,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她灵动地穿梭于花丛之中,四顾张望,压低声音喊着艾德的名字。

她穿着淡黄色的纺纱连衣裙,一双雪白的小皮靴,柔软耀眼的金发披在肩上,面容清丽无双,仿佛坠入凡尘的天使一般。艾德愣愣地盯着她,眼神仿佛被吸住一般。

小天使停了下来,撅起了小嘴,嘟囔着:“臭艾德,这么快就走了,真讨厌!”转身就要回去,裙角带起几片花瓣。

艾德终于反应了过来,跳出亭子,慌张的喊道:“别,别走!我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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