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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滴血的哭泣

天阴沉沉的,刮着风,象是要下雨的样子。

张三爷府里的下人们都急急忙忙的收拾着晒在外面的东西。

“快点…把谷子收起来,别被雨淋湿了”

宅子后面有一个大大的晒谷坪,地上铺满了金光灿灿的谷子,李万财正大声的催促着晒谷坪上的下人们。

张府的大门前方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水井,本来这挑水的活是林满娃干的,可自从他走了,这差使就落到了兰花身上。原因是曾飞雪看她不顺眼,作为上次对她“勾引”张富贵的惩罚。张府的一些大大小小的脏活、累活,基本都有了兰花的份。

“咚”的一声,兰花将一个水桶扔进井里,一使劲将长长的水桶打翻,又费劲力气将满满一桶水拉了上来,将两个水桶的水都装满,兰花拿起扁担,正准备挑着水回厨房。

“哎!慢点…慢点”

身后,突然传来了张天富的声音。

这声音已经无法再熟悉了,听着这声音感觉就象遇到鬼一般恐怖,兰花“啊!”的一声惊叫,连忙回过头来。

身后不到一尺的距离内,张天富正一脸挂着假惺惺的笑直直的盯着她。

“大少爷”兰花全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你…你…”

“不…别怕…”张天富连忙摇着手:“千万别怕…我…我来帮你挑水”

张天富说着就去抢兰花的扁担。

“不…”兰花慌忙让开:“你是大少爷,这种粗活怎么能给你干?我自己来”

“哎呀!没关系”张天富一把拉住兰花:“你是女人…更不能干…”

张天富抢过扁担放在自己肩上,咬了咬牙,担起两个水桶左摇右晃的向前走。

“大少爷…大少爷你快放下来,被管家看见我会被打死的”

兰花急得直冒汗。

“兰…花”张天富感觉有点点吃力:“上次…上次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家那个…那个母老虎”

两人身后,曾飞雪突然咬牙切齿的跟了上来,大清早去镇上买东西,见天快下雨,没多久又转了回来。

“其实…跟那个母老虎我…早就不想过了”张天富头上的汗水冒了出来,从小娇生惯养哪干过这活:“兰花只要你愿意…我…就讨你做小…”

“大少爷你别说了,快放…”兰花压根就没半点心思想这些,刚要开口让张天富放下水桶,突然,她猛的回头看家曾飞雪因极度气愤而铁请的脸。

“啊!”兰花手捂着嘴巴惊叫一声,满脸恐惧象白天遇到了鬼。

“小贱人”曾飞雪“啪”的一记耳光重重的抽打在兰花脸上:“叫你偷人…叫你养汉子”

张天富猛然听到曾飞雪的声音,一张脸顿时吓得苍白,颤颤兢兢的转过身:“飞…你…怎么来了?”

“叫你讨小老婆”曾飞雪飞起一脚,尖尖的高跟鞋踢在张天富腹部。

“哎哟!”张天富疼得连人带水桶一起滚倒在地。

“叫你讨小…叫你讨小”曾飞雪两脚连连踹向地上的张天富。

“哎哟!疼死我了”张天富地上滚了几滚,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就跑:“干什么你?”

“你…你给我站住”曾飞雪喘着粗气,突然一把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对着张天富的后背就扔了过去:“叫你跑…叫你跑”

“哎哟!”高跟鞋正中张天福背心,他吓得头也不敢回一溜烟逃之夭夭。

“哼!张天富”曾飞雪叉着两手,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你有种就别回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曾飞雪两眼冒着火,胸脯急剧的起伏着,猛然回头看向兰花。

“大少奶奶”兰花惊慌的躲避恶毒的眼神。

“小贱人”曾飞雪上前几步,左掌又扬了起来。

“大少奶奶”兰花满面哀求之色,慌乱的摇着头:“不…不关我的事”

“跟我进来”曾飞雪一回头扭着腰穿着一只鞋子走向院子。

“是”兰花低低的答应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院子,一路奔向曾飞雪的房门。

“哎哟!累死我了”

曾飞雪整个身子倒在床上。

“大…大少奶奶”兰花声音怯怯的:“没…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慢着”曾飞雪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我走了一上午脚都累了,去打盆热水来让我泡泡”

曾飞雪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象完全忘了刚刚的事情。

“是…”兰花低头退了出去。

“哼!小贱人”曾飞雪冷冷一“哼”,翻了几下白眼,又重新倒回床上。

工夫不大,兰花端着半盆子热水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兰花将热水盆放下,低着头站到一边。

“给我把袜子脱了”曾飞雪声音懒洋洋的:“站在那象个死人”

“是…是”兰花连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曾飞雪的两只袜子取了下来。

“给我洗啊!”曾飞雪坐了起来,翻了翻白眼:“咋象个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动一下”

“是”兰花轻轻抓住曾飞雪两只雪白的脚,慢慢的放了下去。

“啊!”曾飞雪两只脚刚一触水,猛然尖叫起来。

“大…大少奶奶…”兰花顿时吓得慌了手脚。

“你想烫死我啊!”曾飞雪顿时凶性大发:“烫死了我你就好给大少爷做小是不是?”

“不…大少奶奶”兰花惊慌的摇着头:“我刚刚掺了冷水,试了水温,应该…应该不烫”

“你的意思我还在冤枉你是不是?”曾飞雪猛的光着脚下床,一把端起地上的热水盆:“那我让你试下烫不烫”

“砰”的一声,一盆热水迎面扑在兰花身上。

“啊!大少奶奶”兰花惊叫一声,全身顿时湿漉漉的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小贱货”曾飞雪忽然又开始发了疯,一把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叫你偷汉子…叫你偷,还偷到老娘头上来了”

“啊!”兰花捂着头满屋子乱窜乱跳:“大…大少奶奶,不…不是我,是大少爷他…他自己来找我…”

“还敢顶嘴”曾飞雪头发因极度气愤散了下来,仔细看去活象个夜叉,手中的鸡毛掸子下雨一样落在兰花身上:“府里这么多丫头,大少爷会惟独看上你?你这个贱货,你以为你长得一朵花啊?”

“大少奶奶……不……”兰花捂着脑袋满屋子团团转。

“小贱人、狐狸精,打死你…打死你”曾飞雪已经象丧失了理智的野兽。

就在此刻,突然只听“砰”的一声,门开了。张天明闯了进来,门外站满了一大帮的下人。

“住手”张天明一把抓住曾飞雪扬起的手臂:“大嫂,你干什么?”

“放开”曾飞雪一把推开张天明:“怎么?你也想帮着这小贱人欺负你嫂子是不是?你们哥俩都被这小妖精给迷住了”

曾飞雪猛的又冲向兰花,手里的鸡毛掸子又抡了起来:“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大嫂…你干什么?”张天明一把拖住曾飞雪推了出去。

曾飞雪踉跄几步倒在床上,顿时呼天抢地、嚎啕大哭:“啊!两兄弟都联合欺负我,我不活了”

“大…大嫂”张天明顿时慌了手脚,一张脸憋得通红:“我…我不是故意的”

“兰花”

张天明疾步匆匆走向兰花,一把抱着兰花的肩膀:“走…我们走”

兰花大概已经吓昏了头,竟然没有想到挣脱开张天明的手,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换来身后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

“啊!”曾飞雪依然在床头捶胸顿足:“我怎么嫁了这样的人家?老的不管事,两个小的又都被狐狸精迷住,都来欺负我…”

门外的下人们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曾飞雪,楞楞的没一个敢出声。

“看什么看?”

管家李万财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响了起来:“都站着干什么?干活去”

门口的下人一见李万财,顿时象见了瘟神一般,“哄”的一声四下散开。

“去…去”李万财两手连挥驱赶着下人,象是赶着鸡。

“我不活了…”

曾飞雪依然在房间里干嚎。

李万财四下看看无人,轻轻的迈步走了进去。

“大少奶奶…”李万财弯着腰轻轻的叫唤着:“大少奶奶”

“别吵我”曾飞雪厌恶的一挥手绢:“让我哭会”

“我的天啊!”曾飞雪又开始接着干嚎起来。

“大少奶奶”李万财一脸的神秘:“您是不是在为兰花那丫头伤脑筋?我有办法帮你出这口气”

“什么办法?”曾飞雪顿时抬起头来,眼眶里干干的毫无半点泪痕。

“两全其美的办法”李万财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一张臭嘴凑近曾飞雪的耳朵:“你…不是有个弟弟吗?您只要…”

李万财的声音忽然低得象蚊子在“嗡”“嗡”叫,却听得曾飞雪兴奋异常的点着头。

转眼又是大半天过去了,到了日暮时分,张天富还没回来,大概是怕回来被老婆揪住耳朵不放,所以干脆躲着。张三爷夫妇去了王柳花的娘家还没回来,张天明跑到镇上同学家串门,这张府管事的就只剩下曾飞雪和李万财两个人。

兰花帮着后院干了点活,又急急忙忙跑到草房去抱几捆草铺在猪栏里。这里曾是林满娃住的地方,但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兰花呆呆的站着,眼眶忽然红了起来。

“兰花,快点……母猪要下崽了”

管事的李叔催了起来。

“哎!”兰花急忙答应一声,抱起一捆干草就往门口冲去。

突然,门口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旗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啊!”的一声惊叫,兰花躲闪不及,正好撞在来人身上。

“哎哟!”来人惊叫一声弯下腰去,仔细一看,竟然是曾飞雪。

“啊!”兰花的惊叫声更大了:“大少奶奶”

兰花一张脸瞬间吓得苍白,曾飞雪的声音听着就让她有点起鸡皮疙瘩。

怪事发生了,曾飞雪直起身来,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反而挂起一脸的娇笑。

“哎哟!”曾飞雪“啧”“啧”了两声:“这样的活哪能让你干啊?大姑娘家的,来,快放下”

“不…大少奶奶”兰花惊慌的摇着头:“猪槽里急着用,李叔催呢!”

“哎呀!让他自个想办法去”曾飞雪一把抢过兰花手中的干草扔掉:“来,我找你有事商量”

“兰花,你快点,在磨蹭什么?”李叔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哎呀!你喊魂啦?”曾飞雪不耐烦的对着后头尖叫一声:“自己弄去,别在这嚷嚷”

“大少奶奶?您来了”李叔的声音传了进来:“是…”

“兰花”曾飞雪脸上依然洋溢着明媚的笑,与平时的母老虎的凶态完全象换了个人:“我说兰花啊!我的好妹子,姐姐以前打你、骂你也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不…”兰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都是我该死…惹您生气”

兰花对曾飞雪突然之间这么亲热有点受宠若惊。

“哎呀!动不动就跪干什么?快起来”曾飞雪一把拉起兰花,两手不停的在兰花手背上摸来摸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兰花有点没弄明白。

“大少奶奶”兰花怯生生的看着曾飞雪。

“好了,不和你东拉西扯”曾飞雪依然拉着兰花的小手不放:“我的好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兰花低低的回答,她压根就没弄明白曾飞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二十也不小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嫁到张家来了”曾飞雪凑近了些:”你也该找个婆家了,我为你相中了一个,你看咋样?”

“啊!不”兰花慌忙摇着头:“我只……是个丫鬟,我还没想着要嫁人”

“哎呀!丫鬟、小姐都要嫁人的”曾飞雪摇着头:“这是咱们女人都必须走的路,难不成你还一辈子做老闺女啊?”

“不…”兰花惊慌的摇着头。

“哎呀!别害羞了”曾飞雪拍了拍兰花的手背:“姐姐给你找了户好人家,要啥有啥,你嫁过去包你一辈子吃穿不愁,还可以把你妈接过去过几年舒坦日子”

“不…大少奶奶”兰花可怜兮兮的摇着头:“我真不想嫁…”

“妹子你放心,姐姐给你找的肯定是好人家”曾飞雪抬高兰花的手背:“你看看你这小手,再看看你这身细皮嫩肉的,这哪适合干粗活?姐姐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就嫁到我曾家去算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亲福”

“你们……家?”兰花瞪大了眼睛,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听过这曾飞雪的家和张家一样也是大户,镇上出了名的地主老财。

“啊!”曾飞雪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就嫁给我弟弟,做我弟媳妇得了,我弟除了长得……稍微欠缺那么一点,但人不错,老实、本份,又知道疼人,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不…大少奶奶”兰花急得要哭出来:“您弟弟…我…我都没见过”

“哎呀!别着急嘛!”曾飞雪又拍了拍兰花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我已经把他带来了,让你们见见”

“飞虎”曾飞雪对着门外嚷了起来:“快进来,人家兰花等不及了”

“哎!来…来…来了”门外一个结结巴巴的大舌头声音传了进来。

“姐…人…人呢!”大舌头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

“啊!”兰花惊叫一声,两眼里写满了恐惧,脸上的表情夸张到了极限。

门口出现的不是人,倒象个怪物,斜眼歪鼻,一脸的麻子,脑袋紧紧贴在脖子上,一只右脚弯曲着,走起路来时高时低,分明就是个跛子。

兰花几乎吓傻了,半天都象在噩梦中没苏醒过来。

“妹子,我这弟弟长得是稍微差了点,但也不算很糟糕”曾飞雪摸着“怪物”的头:“但他人老实,以后你嫁过去什么都听你的,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嘿嘿”“嘿嘿”曾飞虎傻笑了几声,仿佛知道姐姐在夸他。

“不…”兰花终于清醒过来,慌乱的摇着头:“我不嫁…不”

“哎呀!你就别害臊了”曾飞雪一脸的眉飞色舞:“这么好的人家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找个日子给你们俩把宴席给摆了,让我爸妈也早点抱孙子”

曾飞雪自顾自的说着话,仿佛为自己牵的红线极为满意。

“不…大少奶奶,我不嫁……不嫁”

兰花忽然朝门口冲去。

“什么?”曾飞雪一把拽住兰花的胳膊:“你不嫁?”

曾飞雪满脸的惊诧,仿佛听到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不嫁”兰花拼命的摇着头:“死也不嫁……”

“不识好歹的东西”曾雪飞顿时又露出了本来面目:“放着这么好的人家你不嫁,你还存心想勾引我男人了,你这个狐狸精”

曾飞雪说完顺手“啪”的一记耳光,兰花被打倒在地。

“好好在这想想,想通了为止”曾飞雪一拉曾飞虎往门外拖去。

“嘿嘿”“嘿嘿”曾飞虎傻笑着看着兰花:“姐姐…你……怎么哭了?……嫁……嫁给我吧!”

“砰”的一声草房门锁上,曾飞雪的叫骂声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小贱货,等你想通了再放你出来”

曾飞雪说完,拉着曾飞虎转身离去。

“不……”兰花奔到门边,疯狂的摇着门栓:“放我出去,大少奶奶,求求你放我出去”

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透过门缝,在整个张府大院回荡,深深的击打在所有张府下人们的心坎上。

“放我……出去”

兰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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