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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噩梦来

日上中天,王家湾山山水水照得一片金光灿灿,张府大院也沐浴在一片阳光里.

院里院外来来回回的下人走动,都是各忙各的,偶尔不忙的便两三个一群的凑在一起聊着天。

兰花坐在下人屋里缝着针线,手上的棉袄已经好几个补丁,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寒冬,只好也拿出来将就着穿上,何况这是他爸早两年花了几个铜板的血汗钱从货郎手里买来的,她更舍不得扔了。

“哎哟!”

一不小心针刺到了手,兰花轻叫了一声,赶忙将被刺的指头放在口里吸吮着。

“兰花姐”

丫鬟春花推门兴冲冲的闯了进来:“你妈来了”

“啊!”

兰花急忙起身,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真的?我妈人呢?”

“在这……”

春花又冲出门外,扯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

兰花惊喜的奔过来一把抓住母亲邓秀梅的手。

“我……”

邓秀梅有点怯生生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来看……看你”

邓秀梅说完两眼四下一扫打量了下屋子,又连忙低下头,神情之间忽然显得有点局促不安起来。

“妈,快来坐”

兰花一脸喜滋滋的一把拉着邓秀梅坐下。

“你们娘俩先聊会,我先出去了”

春花又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妈,怎么不说话?”兰花依然满脸的开心的微笑。

“哦!……你先说”

邓秀梅似乎有点点慌乱,言辞有点闪烁。

“妈,你今天怎么了?”兰花两道秀眉顿时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其实……其实也没什么”邓秀梅支吾了两声,突然又象猛然横下了心,又接着道:“就是……就是上次妈要你考虑的那事,到底……到底……到底咋样了?”

“啥事儿?”兰花猛然一楞,突然又象想起了什么,两只眼睛猛的睁得溜圆,声音突然小了许多:“你是说……”

“就是……就是嫁到你大少奶奶娘家的事,你都想好了……没有?”

邓秀梅的声音几乎低得自己都听不见了,一个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她已经不敢正视女儿的眼睛。

“不……我已经说了,不嫁……坚决不嫁”

兰花生气的背过身,开始母亲来时的兴奋已经一扫而空。

“哎!傻孩子”邓秀梅悠悠的长叹了一声,又用衣袖擦了擦眼眶的点点泪,难过的摇了摇头:“这由不得咱们,这是咱的命”

“什么咱的命?”兰花猛然又转过身,气呼呼的道:“不就咱家欠了张家的钱吗?我现在在他家干活,过几年就都可以还上了,干嘛非要嫁给那个傻子?”

“哎!傻孩子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邓秀梅立即接口道:“现在你大少奶奶已经派人来催过好几次了,而且要连本带利全得还上,而且利息高得离谱,再过两年,你就是干到猴年马月都还不清了”

“啊!”兰花整个人几乎要呆了。

“你大少奶奶发了话,只要你答应了这门亲事,所有的债都一笔勾销,而且让你从此也过上当少奶奶的日子”

邓秀梅似乎又燃起了点希望,面上又挤出了一丝丝笑:“这往后你就是衣来伸手、饭来……”

“不……我就是不嫁”兰花突然大叫着打断母亲的话:“我就是在张家打一辈子工,也不嫁给他”

“兰花……恐怕由不得……你了”邓秀梅眼眶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妈知道你委屈,但妈也是没办法,他们说了,不还钱就要砸咱家的屋,还要……还要去刨你爸的坟,你说……妈已经按了手印了,你……李叔念给妈听的”

邓秀梅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或者说是她女儿的卖身契。

“啊!”兰花惊叫一声,一把抢过邓秀梅手中的白纸。

纸上的字迹非常潦草,兰花打小跟着村里教私塾的李叔学了几个字,卖身契上一行触目惊心的字总算被她认了出来。

“张府丫鬟兰花自愿嫁给曾府少爷为妻,以此抵还欠款,若违反,必将……”

后面的字兰花已经不认得了,也看不下去了,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又流了出来,滑过绝望的脸庞、滑过微微抖动的嘴唇、滑过冰冷的下巴、滴到颤抖的手背上、又滴在地上。

“兰花……”邓秀梅被女儿的可怕神态吓着了,声音也跟着猛然紧张了起来:“你……你怎么了?你别吓妈……”

“不……”

兰花忽然大叫一声,手中的卖身契扔在地上,转身象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兰花”

邓秀梅已经被吓傻了,急忙一把将地上的卖身契揣入坏里,跟着追了出去。

兰花一路哭叫着冲出屋子,头脑里一片混乱,神志一片模糊,她感觉自己全身要崩溃了

“兰花姐”迎面响起了春花的惊呼,紧跟着又响起“啊”的一声惊叫。

兰花与迎面给邓秀梅倒来一杯茶的春花撞个正着,滚烫的茶水溅满了兰花一身。

兰花似乎已经不觉得疼了,或许又是这外表的伤痛比起她的内心的痛要轻上许多,她绕过春花,疯了般奔向院外,泪水跟着洒满一路,身后也跟着响起几声惊叫。

兰花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路疯一般冲出大院,又疯狂的奔向远处的山道。

远远的一条熟悉的身影奔了过来,手上各提着两袋东西,看上去鼓囊囊的,来人的速度很快,而且一路又蹦又跳看上去似乎极为高兴。

兰花视线已经模糊了,跌跌撞撞的朝着来人奔了过去。

“兰花”

对面的人又奔近了许多,这下看清了,竟然是林满娃。

“啊!”

兰花象被人猛然泼了一盆冷水,猛然清醒了许多。

“满娃哥”

兰花忽然哭叫一声,对着林满娃冲了过去,趴在林满娃的肩头痛哭了起来。

“咋了……?”林满娃有点慌乱,立即又露出喜悦的笑:“看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快看”

林满娃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脸上的神色更加兴奋了:“我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不……”兰花拼命的摇着头,放声痛苦着,林满娃的肩头瞬间湿了一大片。

“兰花,你怎么了?”

林满娃猛然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手中的袋子“啪”的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兰花的肩头:“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被大少奶奶逼着……把我嫁给了她弟弟”

兰花大声的抽泣着,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什么?要你嫁给那个傻子?”

林满娃感觉象被人猛击了一棍,片刻的震惊之后,突然怒气冲冲的朝着院子狂奔而去。

“我去问个明白”

林满娃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满娃哥……不要”

兰花拼命的哭叫着摇着头。

“兰花”

大院里邓秀梅奔出来大喊了一声。恰好迎面碰上红了双眼的林满娃,大概是被他可怕的神态吓了一大跳,连忙让开几步。

院门口又是一个人影闪了出来,仔细一看,是管家李万财。

李万财似乎也被林满娃吓了一跳,双手立即张开拦住林满娃的去路

“林满娃,你想干什么?”

李万财的鸭公嗓尖叫了起来。

“我找大少奶奶”

林满娃一把推开李万财往里就闯。

“站住”李万财又追了上来,手指着林满娃的脑门狂叫:“你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这里岂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再说大少奶奶不在家,就是在你又凭什么资格见?”

“那我在这等着”

林满娃双手又是一推,李万财猛的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啊!你小子敢推我?”李万财象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狂跳起来:“好久没打,你皮又痒痒了,来人啊!快抓住他”

院子里“呼啦”一下冲出四个打手,一把死死的扣住了林满娃。

院子里春花、张妈都跟着冲了出来,吃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幕。

“放开我,我不是来闹事的”林满娃拼命的挣扎着:“我找大少奶奶问清楚,为什么要把兰花嫁给她弟弟”

“啊!”

春花和张妈以及几个丫鬟都跟着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你小子有资格问的吗?”

李万财一脸的冷笑,手一挥狂叫一声:“给我带下去,在草房里又关他几天”

四个打手推着林满娃往后院就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林满娃回过头大叫,一个身子被四个打手扣得紧紧的。

突然,西厢房张天明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放我出去”“谁在院子里?”

春花左右看看,突然一咬牙朝着张天明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放我出去,爹……放我出去”

张天明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二少爷……”

春花奔到门边低低的叫着。

“春花?”

门里的张天明似乎一楞,立即凑到门边:“刚刚谁在院子里喊?怎么听起来象满娃的声音?”

“是他,就是满娃哥,他要找大少奶奶,结果被管家抓起来了”春花焦急的回答着。

“什么?”张天明有点纳闷:“他找大嫂干什么?”

“大少奶奶要把兰花嫁给她弟弟,满娃哥要找大少奶奶讲理”

春花忽然抽泣起来。

“你说什么?”门内的张天明象被人击了一棍,猛然惊叫着:“你是说……大嫂要把兰花嫁给她那个傻子弟弟?”

“对……就是嫁给那个傻子,兰花姐的命真可怜”

春花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门内突然没了声音,仿佛张天明已经不在了。

“二少爷……二少爷你快想办法呀!”

春花又急又哭又跳。

“不……”

门内的张天明终于象发狂的野兽发出嚎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木门撞击声响了起来。

“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张天明的声音窜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撞击声,几乎要将整个张家大院震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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