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卡尔文握着安娜的手道:“千万不要贪功,看见我们这里旗号升起,就立刻杀回来。”
安娜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卡尔文,想起自那天夜里自己和他谈了几句话后,他就日益振奋起来,直到今天站在城楼上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毫不畏惧从容订计,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反手握紧卡尔文,安娜道:“你放心。我去了。”说着扭头走下城楼。
那边龙也拉着艾琳娜说道:“小琳儿,你真的要去打仗?”
艾琳娜拍开他的手道:“不然我学武技干吗。”说着转身欲走,走了几步瞥见龙纹丝不动,艾琳娜不由奇道:“你不陪我去吗?”说完才觉得这话像是在和龙撒娇,不由得脸上红了红。
龙却是一反常态,没有拿艾琳娜这句话大做文章,只是为难地看着艾琳娜道:“我,我不能去。”
艾琳娜叱道:“胆小鬼!”说着就追着安娜下去了。
龙在一边咬牙切齿了半天,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转头回到城楼上去。
凯特见众人准备就绪,大手一挥道:“弓箭队,漫射!”
城下的安娜也沉声道:“开城门!冲!”
城外与守军对射着的弓箭手们正奇怪着城上怎么不放箭了,猛地听见城内一声呐喊,上千支箭矢如同乌云般当头罩了下来,紧接着如雷的蹄声响起,城门大开处,三千骑兵风暴似的卷了过来。弓箭手们在边上步兵巨盾的掩护下刚想回射,城墙上第二、三拨箭雨又撒了下来。惨呼连声中,弓箭手们被压制得头也抬不起来。
安娜一身火红色骑士轻铠,手持新打造好的战锤,一马当先冲出城门。百米距离转眼既至,投石车旁手持巨盾的士兵眼见安娜如一团烈焰般扑向自己,吓得剑都忘记去拔,只知道死命顶着盾牌,身子缩在后面瑟瑟发抖。
安娜一抡战锤,重重地砸在巨盾上。轰得巨响声中,外包皮甲,内里为实心楠木制的,厚达十厘米的巨盾被生生砸出几道裂痕。盾后的士兵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连人带盾抛飞了出去,半空中已是几口血喷出。又是啪地一声,那兵士重重跌落了下来,手里的巨盾狠狠砸在他身上的同时,终承受不住如此巨力,爆裂开来,木块四溅中,那兵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艾琳娜紧跟安娜马后,也是一捶向着一面巨盾击去,她的力量犹在安娜之上,厚实的巨盾在她锤下如同是纸扎得般碎裂开来。两人战锤挥舞间,不断的有士兵被砸得抛飞出去。
轰轰巨响声中,三千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众骑兵手持一米半长的钝头骑士枪,借着马速,直接往巨盾上撞去。连人带马上千斤的重量,加上十几米每秒的速度,所带来的冲击力绝对不是一面巨盾就可以挡住的。惨叫声中,一面面巨盾被击飞出去,投石车旁的士兵顿时暴露在安娜等人面前。那些士兵们本以为自己就要被斩杀,吓得四散乱逃,岂知安娜领着骑兵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风一般向着前方大营奔去。
那些兵士还没有来得及庆幸,漫天的箭雨已经撒落下来,失去了保护的士兵顿时成片的倒下,血染大地。
齐刷刷的脚步声中,三千步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压了上来,肆意屠杀着侥幸没有被射死的士兵们。
海曼伯爵此时正召集了一众将领在中军大帐中军议,一个青年将领站起来道:“伯爵大人请准许属下率所部攻城,属下必然将兰科、凯特一干人等的人头献上。”
海曼伯爵身边一个副官摸样的人开口道:“子爵大人不必着急,我军一路劳顿,攻城器械又未及准备,现在强攻只怕伤亡过大。”
青年将领还待争辩,海曼开口道:“莱尔,我知道你骁勇,不过兰斯和安达里的旧部遍布各地,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你还怕没得打吗。”说着转头道:“传我命令,莱尔、李维、勒斯,你们带领一万步兵,三千弓箭手,两千轻骑兵,两千重装骑兵在西门外扎营,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攻城,你们只要守住,不要放敌人逃出就可以了。杰夫、肯特、凯利,你们带……”话还没说完,帐外传来一片喧闹声,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敌人杀过来了!”
“什么?”帐内众将大惊下站了起来,海曼问道:“哪里来的敌人?”
那亲兵还未及回话,帐外又奔进来十几个亲兵大声道:“敌人马上就要冲进中军大帐了,各位将军快撤离。”
海曼怒骂道:“外面的兵士们干什么吃的?谁都不许乱,随我出去看看。”说着当先走出帐外。
安娜大锤挥舞间,杀入敌军中。敌人果然如同卡尔文猜想的,全然没有想过达拉斯城守军居然敢冲杀过来,大部分的士兵都坐在地上休息,还有些人干脆躺了下来。几百米的距离对于轻骑兵来说只是十几下呼吸的时间,大多士兵才刚来得及握好兵器站立起来,敌人就已经杀到了眼前。而专门用来遏制骑兵的长达四米的长枪,则被随便的摆放在地,即便有三三两两反应快些的士兵将它们抓在手里,也难以对已经突入阵营的骑兵构成威胁,两侧的重装骑兵更是不堪,手忙脚乱的相互帮忙着穿上沉重的铠甲,只有轻骑兵相对反应迅速些,大多人都上了马,勉强成阵型的从两侧驰援过来。
安娜挥锤击飞几个兵士后,将战锤挂在马侧,抬手开弓搭箭,一箭向着中军大帐的帅旗射去。半空中一道黑线划过,咔嚓一声响,安娜一箭正命中旗杆,敌军的帅旗顿时倒了下来,此时海曼也刚好跨出大帐,眼看着自己的帅旗砸落在脚前。
帅旗可谓一军之灵魂,此时被安娜一箭射落,对军心士气影响之大实是难以估量。而安娜一方却是士气大振,众骑兵高喊着“海曼已被杀死”的口号,直直地向着中军大帐冲去。乱军之中,谁也搞不清楚事实情况,恐慌的情绪立刻蔓延开来。
海曼身边众亲卫见情势紧迫,也顾不得伯爵大人是否愿意,十几个人架起海曼跳上马就跑,边上的十几个将领也在自己亲兵的保护下四散奔逃,整个中军立时乱成一团。
海曼被架着奔出几十米远才回过神来,转头四顾,见自己几万大军却被对方区区几千骑兵杀的大乱,不由怒道:“都慌什么?令后军长枪队排好阵型,步兵押上,刀斧手监军,有敢妄言逃遁者,立斩!”
此时十几个将领也奔到他身边,听了命令都各自去召集自己的部下。在军官们的大声呵斥和刀斧手砍落几十颗人头后,混乱的局面终于得到控制。
凯特在城头看着安娜、艾琳娜大展神威,不由得有些走神,边上的卡尔文提醒道:“快召他们回来,敌人就要稳住阵脚了。”凯特一惊,忙发下号令,心中苦笑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安娜远远望见城楼上的旗号,忙招呼众骑兵回头杀去,四周敌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哪有什么人敢出来拦阻。安娜瞥见两侧的重装骑兵还在手忙脚乱的整理装备,实在很想带兵去冲杀一阵,奈何敌人的轻骑兵部队已经掩杀过来,只得摇摇头抛开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径直往城内驰去。
两侧骑兵紧咬着安娜等人不放,如两道洪流般向着众骑兵追去。城上凯特一声令下,千多支箭羽立刻撒落下去,敌方轻骑兵在抛下了上百具尸体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娜等人奔入城门。
城内欢呼声响彻天地,军民们看着安娜、艾琳娜几人的眼神充满崇敬,只此一役,几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成功奠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海曼坐在重新安置好的帅帐内脸色铁青的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边上的副官答道:“除重装骑兵外,各部队皆有损伤,先期攻城部队全灭……”
海曼咬牙打断道:“这就已经有三千了,到底死了多少人?”
副官轻声道:“总计战死者3842人,伤1453人,其中重伤者891人。”
海曼怒极反笑道:“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对方全部算上不过七千人,对着我们六万大军,被他们杀伤了我们五千多人,而对方的伤亡只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副官忙劝解道:“这只是我军一时大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的胜利……”
海曼打断道:“两军对阵岂容得一时大意?是我带兵无方,才有今日的惨败。”说着海曼低下头去喃喃道:“伤亡了五千多人,五千多人啊。”
副官待在一边不敢再说话,正想悄悄退下时,海曼抬头问道:“那个穿红色铠甲一箭射落帅旗的,是谁?”
“据京畿军区来的人说,那人叫安娜,是安达里唯一的弟子,也是王国原本最有希望获得女骑士称号的人,有着武技部火魔女的外号。”
“安娜,安达里……”海曼轻念了几句,再次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