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舒道,“嫂夫人多虑了,王后她聪慧过人,不会有何差错。”
很久很久,易莺都还因为这一句话感动。已经上了马车,缓缓向宫外行去。车夫取出前将军的令牌让守城门官看了,便顺利地出了索都城。这时易莺终于忍不住对丈夫说,“夫君,刚才谢谢你。”
徵舒“嗯”了一声,说,“以后要记住,你虽身为王后,可还有很多德高望重的旧臣是不服你的,所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让人家对你诚服。”又看向她手中的短剑,说,“记住怎么用剑了么?”
易莺这才明白了丈夫用心,很是感动,点头说道,“回夫君,易莺会了。”
徵舒笑了笑,“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把剑当菜刀使,看我怎么治你。”这次十足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让易莺含羞。说,“易莺再也不敢了,夫君。”顿了顿,又问道,“夫君,我们现在要上哪去?”
徵舒道,“贡国。”
“啊!”易莺不由一怔,“不是说要去出巡么?怎么到那个地方去?”
徵舒道,“属夏是他们的宗主国,他们新王登基,我带我的王后自降身份去瞧瞧,所以又叫出巡,你说是么?”
易莺惊道,“这怎么可以,万一他们趁机对夫君不利可如何是好?”
徵舒看着易莺,良久才道,“你怕了?”
易莺道,“如何不怕,易莺更怕夫君万一会有什么闪失。”
徵舒看着妻子的眼神,突然算得上是盯着。他抓起妻子拿剑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直到把她握得发疼,“嘤咛”地呻了一声。才说,“握紧你手中这把剑,谁也不用怕,知道了吗?王后!”
易莺感觉到丈夫语气里的生硬,她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却有了复杂的情绪。
须臾眼眶湿了一片,就转过头去,说,“原来夫君一直都对易莺有不满意之处。夫君必是觉得易莺太柔弱,一直惧怕太后。可是,易莺除了是夫君的王后还只是个女子,是女子都会有她柔弱的地方,不是么?”她望了望丈夫,见他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自己。而她的泪水流了下来,划在脸上,成了泪痕。接着说话时带着哽咽,“夫君暗地里怕将易莺跟嬴姬比较过不少次了吧?夫君觉得易莺比不上嬴姬!”
徵舒见她哭得伤心,也觉得不忍,于是把她搂进怀里。她却还在哭,他冲动地凑过去吻了她,一点一点将她的泪水吻干。马车摇晃得利害。他吻着她,声音柔和地说道,“不要任性,听话,你是为夫的好王后。永远都不会变。”
易莺竟就不哭了。过了些时,出城已经很远,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出来时,看见一队人马,有千余人,甲杖鲜明。见徵舒和易莺走下马车,众人纷纷下马,为首的是一员小将,外表看去俊朗英伟,年纪与徵舒不相上下,提一杆长枪向徵舒走了过来。单膝跪道,“王上,未将在此等候多时。”
见徵舒点了点头,小将又转身向易莺行礼:“未将桓睦,拜见王后殿下。”
易莺不敢自作主张,看了下丈夫,见他不作指示,才从袖里微伸了手说,“桓将军免礼!”
桓睦站了起来。
易莺抬头看见了徵舒的坐骑白鹤,不由欣喜过望,急走几步上去,牵着它的缰绳抚了它良久,幽幽地说,“好马儿,我们又见面了。”随又转身向徵舒甜甜地笑,“夫君,可否再携易莺骑马?”
徵舒点了点头,“当然,你连剑都不会使,为夫不放心你一人骑马。”顿了顿又道,“可这一次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你怕不怕?”
“不怕。”易莺想到和丈夫同乘白鹤跟恶灵周旋的情形,心里觉得幸福,便没有迟疑地说道,“夫君在,易莺怕什么?”话虽如此,却有些疑惑。又不敢多问。
徵舒点了点头,心想到时候果真不要害怕才好。走了过去,先自己上了马,再俯身下去将她抱了上来。还吩咐了句,“把剑拿好。”这才对桓睦道,“出发吧。”
一千余骑向东北奔驰,渐渐出了烈山,踏上了开阔的草原,速度便更加快了。开始的时候易莺受不了如此奔波劳累。以致使头疼不已。全身乏力。五脏翻腾。喉痒欲呕。但心怕丈夫知道了会不太高兴,故且强忍耐着。一连几天,每天只在晚间停下来歇息三四个时辰,天才微微亮便又要再次上路。白日有时停下来吃些干粮,也只是一时半刻。这样,到了第四日,易莺竟觉得稍稍地适应了,像是疲惫到达极点之后,反而使身心平静下来,对疲惫再无多大感觉。
每天行军已经成了习惯。易莺本还以为丈夫会带着她驾一辆马车前去敌国,便是这一千威猛的将士使她终于放下心来。她细留意到将士们的手上和脸上随便吧都能看到深刻的刀剑之伤,想必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忽然回忆起丈夫身上也有许多这样的巴痕,不由得心一疼,就要涌出泪来。便是这样,她打心底里觉得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受不了苦的样子。
晚宿时两人相偎而眠,易莺忍不住去摸丈夫的脸,轻轻地摸着,他身上唯独这张脸很完好,没有一点伤痕。无比怜惜,轻轻地唤了他的名字。他早已睡熟,便去轻轻地吻他。很轻很轻,怕把他扰醒。她不忍心打扰他的安睡。无论是身在何处。
“莺。”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自己的妻子,如今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注意到,一路上她很累很累,却对自己强颜欢笑。
“怎么了?夫君。”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她正蹲在小溪边认真地梳洗,他望着她纤瘦的身影。这天天亮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急着赶路。她从他暖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累得实在受不住了。
徵舒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易莺便站起身上,走到他的身傍,“来让易莺替夫君梳洗吧。”
徵舒静静地坐着,任由她帮自己解落长发,用玉梳轻轻地梳理过,再小心地束起。这已经是两人间习已为常的事。自成婚以来,徵舒竟也学会了为易莺梳好看的发髻,画好看的柳眉。每天起床从来不叫宫人进来帮忙梳洗,都是他们互相为对方做的工作。
却在这时,桓睦突然跑了过来,拜道,“王上,四面忽然有骑兵过来。”
徵舒“嗖”地拥易莺站了起来,跌蹬上马去。
“夫君!是贡国人么?”易莺脸起惊色。
徵舒神情肃而不慌,下令全军上马警戒。随即在易莺脸上吻了一下,转出笑来,“不管是什么人,为夫都不会让他们伤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