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在忧虑着什么,但想必不会是很快乐的事。既然一时不明,我也不愿意多想。很快陈启立,小王和赵小宣就离开了,他们说明天其它同事还会来看我。
赵小宣走的时候还有一些犹豫,她看着我,依依不舍地望着病床上的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我甚至能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红。
我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担心,可能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没事的,明天我就出院了,别让他们来看我了。
包丽娜不满地说,你少讲话呀,医生叫你多休息呢。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丽娜呆呆地坐在我床头,呆呆地看着我,我握住她的手,发现手掌冰凉,也发现她的眼睛里有一些血丝。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一晚没睡?”我柔声问道。
丽娜点点头,疲惫无力地将头枕在我的脸前的床单上,长长的头发铺散在雪白的床单上。我轻轻捧起她的脸,发现她满脸是泪水。
“怎么了,丽娜,我不是没事了吗?你还哭什么?”
“没呀,我没哭。”包丽娜擦掉眼泪说,“好了,我把碗筷收拾掉吧,你该睡了。”
我一把拽住她的小小的手掌说:“你才是应该睡了,这样下去你会累死的。”
说到这儿,我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地咒骂了自己一句:“该死,可不能再说那个字了。哎呀,我又说了。”
“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呀?”丽娜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
“没什么啦。对了,医生怎么说呢?”
丽娜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慢慢地说:“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呢。”
我嘻皮笑脸地说:“总不会是绝症吧,呵呵。”
包丽娜一听到这话就象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似地跳起来叫道:“不许你乱讲!”
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我感觉自己完全康复了,没有一丝的头痛,意志清楚,精神旺盛,简直可以去跑马拉松了。
我站起身来,推开病房的窗户,窗外还有鸟雀在婉转歌唱,空气中淡淡散发着树叶的清香。这样的清晨,似乎又象回到了嵊州那个清晨。我还活着,真好。
我静静地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对包丽娜说:“要不你去问问医生,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我觉得我现在真的没有一点事呀。”
包丽娜昨天晚上跟我靠在一起,挤在病床上睡了一晚,根本就没睡好,早晨起来一脸的疲倦和憔悴,我心疼得都快掉泪了。
但是对于我的这个提议,她没有任何表示,就说她要回家一趟,中午再来给我送饭送菜。说完了就要走。
我说:“我的天哪,医院里有饭菜卖的,你别那么辛苦呀。再说了,你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既不用挂盐水也不用吃药,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丽娜返身走到我面前,柔声说:“听话呀我的大才子,你下午还要做一个检查呢。医院的饭菜不好吃的,我给你再去买张生记的鸭子煲好不好?”
我一听是老鸭煲,倒也合我胃口,确实比医院提供的要强多了,也就不反对了。
但我再三叮嘱丽娜,回去无论如何都要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大不了让启立他们送来。
丽娜微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让赵小宣给你送菜来呀?”
我摇摇头。
丽娜转身离去,嘴里还在说着:“你老是这样,让人担心。”
走到病床门口她又转身说:“我爱你。”
说完就走了。
女人心,果然如同海底针,叫人捉摸不透。包丽娜最后说的三句话,似乎彼此之间毫无关联,没有一点逻辑性。然而,人生许多时候本来就生活在无逻辑的状态下,隐约之中,一切又都是有逻辑的。
比如我四次头痛愈演愈烈,也许有着不为我知的内在联系。只是现在,我只能安慰自己说,听天由命吧。
重生之路,怕是远比我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第三天,我再也忍不住了。期间医生和护士来了一拨又一拨,来了又说不出什么话,跟演哑剧似的。那个冷若冰霜的护士后来又出现过两次,只是量体温,别的什么也不做。
当然我也搞清楚了我所在的病房,是当地当时最好的医院中最好的病房。而这个病房是属于脑外科的。
脑外科,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怕,然而我真的感觉自己没有重病的迹象,连感觉的迹象都没有,却莫名其妙地住在这儿一住就是三天。
包丽娜说:“再等等吧,明天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医生会开药的,我们就马上回家好不好?”
我笑道:“医院就是这样,明明没事也让你住着,东检查西检查的。对了,这个病房条件那么好,肯定很贵吧,恐怕是贵族病房了。”
包丽娜说:“不是贵族病房,是干部病房。”
“啊?”
“是曾总帮我们搞到的呀,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曾永善,他怎么知道我------”
“你那天昏迷之后我真是吓死了呀,那时候没了主意,想来想去就想起要打120,然后就跑到楼下去找公用电话。我一边跑一边就想喊救命呢。刚跑到楼下,才听到有人在叫我,我一看是曾永善坐在车里,就叫他帮着我把你抬了下来。要不然,我真是没办法呢。”
包丽娜说到这儿,还显出惊魂未定的模样,末了她又说:“昨晚我急得疯了一样,什么都没带,钱也没拿,到了医院全是曾永善付的钱呢。”
“嗯,”我说,“永善这名字取得真好。”
丽娜又说:“是呐,曾大哥真好人呢。还有,明天郭明他们也要来看你。还有------”
“还有?”
“嗯,我听小李说,那个叫陈红的广播台记者又要采访你了,昨天打电话到公司里,小李说你病了住院了,不能接受采访了。昨天我都忘记跟你说这事了,应该不重要吧?”
“陈红?”我疑惑地问,“我早就不是杭大的学生了,还采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