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侵蚀着我的神经,我的眼前一片空虚,就象走进一个黑漆漆的阴冷的房间,没有一丝光明。但是奇怪的是,我的神志依然清醒着,因为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一阵阵强压带来的头痛。
我的身体慢慢地靠着楼梯往下滑,直到坐到冰冷的水泥楼梯上时,我才突然清醒过来。
头部的疼痛似乎缓和了许多,使我有力气开始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我也明白,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任何外力加诸于我的头部,天下太平,治安良好,没人在黑暗的楼梯上对我实施暴力抢劫,对于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头痛,我只能说,这也许是个不祥之兆,也许,看电影看得我太累了,又或者,被陈红的柔情蜜意搞昏了头吧。
我又站起来,就靠着扶手休息了一会儿,感到突然之间,所有的疼痛都已离我而去,于是就飞快地往上攀登着楼梯,直朝四楼的包公馆而去了。
我有包公馆的钥匙,因此直接就开门进去了,刚一进门就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怎么说呢,除了第六感告诉我似乎包公馆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外,我甚至能闻到一股香烟的气息。
一看进门的地板上,有双男人的大靴子,我不由得一阵紧张,就大叫了一声:“包子你在吗?”
丽娜当然在,因为客厅的灯一片通明,转过玄关我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警察。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身材不高,但精明强悍的警察,年纪应该有四五十岁。他一听到声音就朝我这边看来,眼睛里充满着一种警察特有的戒备的神色,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眼光,看我简直就象看犯人一样,令人浑身不舒服。
包丽娜就坐在那个警察的对面的椅子上,一看我来了,就赶快起身走到我面前,嘟哝着说:“叫你不要叫我包子啦,你还不听。”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点迷糊地看看包丽娜,又看看这个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只会用眼神杀人的中年警察。
从他的警服上看,肩膀上好象有不少杠杠,应该还是个阶位很高的警察。
“他就是周序?”
包丽娜还没回答我,那个警察就朝我抬了下下巴,非常傲慢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严厉,感觉象审犯人似的。
“嗯,他就是周序。”包丽娜低眉顺目地说,语调中还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哦。”警察随便地应了一声,眼睛又上上下下地瞄了我一遍,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丽娜,他是谁呀?”我忍不住又低声问丽娜。
包丽娜抿了抿嘴,先不回答,而是把我拉到那张椅子上,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然后咬着牙对那个警察说:“爸,你不是想见他吗?现在见到了,他是我男朋友周序,也是跟我一起在文学社编社刊的同学,90届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现在你还想问什么?”
这一连串又快又简洁的话把我吓了一大跳。
爸?这个警察竟然是包丽娜的父亲?
一时之间,我变得手足无措了,都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只是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敢直接看那个威严的警察了。
这场景真的太象审犯人了。
包丽娜的父亲轻轻地哼了一声,又打量了我一下,开口说:“小娜,就这小子?你看上他哪里了?”
包丽娜嘟着嘴说:“我看上他哪儿也用不着告诉你。”
那个警察眉头一拧,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光象利剑一般地扫向包丽娜,丽娜有点害怕地退了一步。
他又把眼光转向我,厉声说:“小子,那你说说,你看上丽娜哪儿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为男女朋友的?你们住在一起了吗?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
这一连串问题象根棍子似地一下子把我打蒙了,我张口结舌地愣在椅子上,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活象是个小偷被抓了现行。
“爸,你别那么大声嘛,我说过了,我的事不要你管。”包丽娜虽然表面上害怕,可是言语上却依然象石头那么硬。
“好啊,现在你厉害了嘛,拿着你姐姐的房子,不好好读书,跟这个傻兮兮的小子住在一起了?你丢脸丢得还不够吗?你忘了以前是怎么吃亏上当的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包丽娜的父亲朝他女儿咆哮起来,他的怒火直接就燃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让我如坐针毡。
包丽娜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那儿哆嗦着,她咬着牙低声说:“你自己还不是------你没资格管我!”
“你再说一遍?”那个警察一下子冲到包丽娜的面前,丽娜飞快地向后躲去,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丽娜和警察之间。
“伯父,请------别生气。”我哆嗦着说。
警察奇怪地看着我说:“我教训自己的女儿,轮得着你来插嘴吗?你算什么?滚开!”
我很想灰溜溜地滚开,可是担心包丽娜,只好咬紧牙关,象根电线杆子站在那儿,感觉自己好象在堵枪眼似的。
“对------对不起,伯父,请您别再生气了。丽娜她并不是不好好读书,最近她都很用功,想考研究生。”我低着头不敢看包丽娜的父亲,但话却不能不说,于是颤抖着嗓音为丽娜辩护了起来。
那个警察盯着我的脸很久,忽然后退了一步,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叹了一口气。在那一瞬间,他的严厉似乎消失了,只剩下苍老和无奈。
“我是管不了你了。”他说。
说完这句话后,这个高级警察便又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那儿他又返身看了一眼丽娜,眼神里的肃杀之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种深深的哀伤。
“小娜,你好自为之吧。”
这是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便出了门并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丽娜一直等她父亲离去后过了很长时间,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丽娜,你爸来了也没跟我说起呀。”
我轻声对丽娜说。
包丽娜却恨恨地回答:“他今天是突然来的,说是在这儿有会议要开,顺道来的,吓我一跳呢。”
“你爸好象很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我试探着又问。
“他以为他是公安局长就了不起了,就要所有的人都听他的,象他的犯人一样束手就范?”
丽娜很不服气地说着。
“什么?公安局长?”
我感觉头又有点痛起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包丽娜竟然是某地公安局长的女儿,关于她的家庭她从来不愿意向我提起,这使我始终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种我所无法探知的原因。
“丽娜,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那么不愿意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家庭?提到你有一个做公安局长的父亲?”
我凝视着丽娜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