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你不要那么紧张，闹鬼是民间的说法。人们怕鬼，其实怕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对于一个现代青年，你完全用不着疑神疑鬼的，你要学会客观地看待这个物质世界。”苏教授对着精神高度紧张的木清云说道。
木清云脸色有些煞白，他右手攥着脖子上挂的玉观音，不停地摩挲着。这是他拿到房屋销售提成后，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听老辈人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东西能平心静气，更能驱邪。
问题是木清云又听信了刘武的建议，顺手买了一个十字架。按照刘武的说法，中西合璧威力牛逼，遇鬼杀鬼遇魔驱魔。
可是这玩意不能和玉观音放一起，否则神仙打架，窝里斗了。十字架便宜一些，所以委屈地进了裤子口袋。
木清云的左手伸进口袋里，手心里汗津津的，正紧紧捏着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念的是诸天神佛的金刚经，还是用来驱魔的圣经。
“我...我其实也没那么紧张，就是到了一个新环境，有些不适应。”
“哦，这样啊，我看你都在发抖，晚上温度低，你要多穿点衣服。”
“谢谢！对了，苏教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您见过鬼吗？”
“如果说鬼是一种能量存在的形式，那么人是无法肉眼看到的，比如你不可能看到引力，也看不到电磁波，但是能量对物质世界的影响，我们是可以观测到的。”
“那就是说，鬼是不存在的了，只不过是一种能量而已，可是为什么民间传闻那么多，这些传闻多数声称看到过鬼，说明鬼是有影像的，否则人不可能肉眼看到啊？”
“民间传说中的鬼，和我理解的鬼是两种概念。按照现代科学的认知，鬼魂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人类潜意识里的幻觉而已，这和环境因素有关，或许和电磁波对大脑的影响也有些关联。如果硬往物理学上靠，鬼可能是一种能量体生物，问题是我们的世界上，或者宇宙里是否存在一种纯能量体的生命，我们不得而知。当然也还有其他的解释，比如鬼魂是暗物质生命，或者其他维度的生命体，要么就是平行空间的时空交叉点等，各种解释五花八门，也没有哪一种有着强有力的证据。”
木清云暗暗佩服，一件神秘的闹鬼事情，被苏教授这么一分析，竟然有了几分严肃的学究气。原本让自己瑟瑟发抖的森森鬼气，似乎也减弱了不少。
苏教授接着又道：
“其实早在几百年前，对于闹鬼这事，就有人专门研究过。并将一系列凭空出现的物体移动、声光电等现象，取名为波尔代热斯现象。科学地讲，波尔代热斯现象中，凭空出现的力和声音或者光电现象，应该是属于某种能量所造成的物质运动体现，还都是宏观的物理现象。。。。。。”
苏教授正待接着说下去，原本昏暗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接着在客厅正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地板声音，像是桌椅的腿脚挪动的声音。
木清云可以肯定的是，楼上绝对没有人，白天搬家后，刘武和苏月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这套别墅。他确信，这套别墅内就只有他和苏教授两人，而苏教授正在他对面侃侃而谈。
木清云瞬间脸色煞白，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只觉得周围鬼影森森，昏暗闪烁的灯光，窗外呼呼吹过的秋风，像极了影视剧内恶鬼即将出现的场景。
“苏...苏教授，楼上是什么动静？”
苏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定地道：“小木，你快坐下，说过了不要那么紧张。你把这些动静，想象成有人在上面搬桌椅，就没有那么可怕了。何况，就算是有其他非人类的能量体，它也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不是，我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冷风。”
苏教授起身将窗户关上，看着木清云道：“现在好些了吧？”
木清云感觉没啥变化，但是他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苏教授没话找话问道：“听刘武说，你在虚拟世界内很活跃，尤其是在星河世界，还成了大英雄。”
“是有这事，不过我在星河世界里已经死了，身份信息都注销了。”
“那么你觉得我们这个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有什么区别？”
“我。。。我有时候觉得现实世界像是假的，而虚拟世界很真实，有人说我有精神病倾向。”
“其实你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想想看，计算机程序是代码构成的，计算机程序执行的过程，也要遵循量子力学的规律。人是由无数的DNA聚合而成，而DNA也是无数的粒子组成。大脑意识的活动，是物理和化学反应的结果，但归根结底，也是量子之间的相互作用。从微观角度看，人的意识，同样要遵循量子力学的规律。这么看来，你眼中的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运作机制没什么两样。”
“可是，虚拟世界毕竟是受限制的，是人为设定的，而现实世界中，人的意识却可以完全自由。”
苏教授摇了摇头，道：“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的意识存在于人脑，因此意识同样会受到粒子运动规律的限制，并不能完全受人自身控制，因此你的意识并不是自由的。你所看到的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都是在规则的限制下，粒子相互作用的结果。”
苏教授的一番话题引起了木清云的兴趣，他联想到最近自己常做的梦。
“可是物质世界，毕竟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存在的，人死了，意识消失，物质世界不会因此发生变化，这个该怎么解释呢？”
“吱呀吱呀！”
别墅的楼上，断断续续的怪异噪音，依旧在持续，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极为刺耳。楼上的每次响声，都像是在木清云的心头抓挠了一次，让他坐立不安。
苏教授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世界到底是物质的，还是意识的投影，这个千古话题容易让人迷失，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视野去完全解读。”
苏教授接着又道：“站在量子力学的角度来看，物质世界并非是平滑连续的实体，而是由一颗颗不连续的粒子，持续性的变化而组成。我们感受到的时间，也不是连续平滑的，是一点点断断续续的间隔流逝的。普朗克常数就是这个最小变化单位，量子的这种不连续性，已经被世人所证实。”
苏教授喝了一口茶，似有深意地看着木清云道：
“你想想看，我们所处的空间，和你看到的电脑屏幕一样，是由一颗颗如同像素一般的微小粒子组成。空间和时间的这种不连续，像不像连续播放的虚幻影像？这和虚拟世界在你的意识内投影何其相似！”
木清云听得似懂非懂，觉得这老头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他想要接着问些什么，突然，楼上又传来类似电流的呲呲声。
“苏教授，您不上去看看吗？”
“上去看的话，动静就会没有了。就好比物理学上那只著名的猫一样，你一看，结果就不一样了，哈哈！”
“可是，如果不观测，怎么才能够研究这些所谓的波尔代热斯现象？”
苏教授神秘一笑，“哈哈，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早已经有了准备，以后你会知道的。我们还是来聊聊你的虚拟世界，说说看，你对什么样的虚拟世界感兴趣？”
“只要能够挣钱，能够出人头地，什么世界都可以，反正我是不想待在这个现实世界，活得太累了。”
“哦，你的需求只是要出人头地，能够活得精彩就行吗？可是，就算是在虚拟世界内，实现这个目标也不太容易啊！”
“唉，在哪里都活的不容易，不过，在虚拟世界内，我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率性自我、乐观积极。我曾经想，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愿意，一直生活在虚拟世界带给我的幻象内。哪怕在里面只是短暂的一天，就如同蜉蝣生物，朝生暮死，我也要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从生到死的灿烂绽放，这就是我想要的生命的意义！”
苏教授神色有些动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清云，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普通的年轻人，对于生命有着这样的看法。
他突然低声吟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教授吟诵的佳句，是他的本家苏东坡那首名作《前赤壁赋》中的一段。
这感慨对应木清云所言，突然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共鸣。
木清云一刹那间，心静如水，豁然开朗。
是啊，相较于蜉蝣的朝生暮死，人生百年，在浩渺宇宙中，也不过是蜉蝣一世。但是，蜉蝣活着的时候，极尽绚烂。他们柔弱，但是飘逸随性，他们轻盈飞舞，淡然赴死，死得安静，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教授的眼神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房间内的灯光，突然明暗闪烁起来，原本播放着画面的电视屏幕，出现了一片规律的，黑白相间的条纹状图案。
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只仿古闹钟，突然发出异响。
木清云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闹钟的指针有规律地摆动，仿佛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那种脉动的频率，和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条纹间隔，有着完美的同步。
屏幕图案，指针摆动，一动一静，如同一根琴弦，拨动了木清云脑海中的某根神经。
木清云意识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苏教授温和低沉的嗓音，如同从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
“做个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