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
冰雪裹挟着风沙在空中飘散,枯败的干草在地面上顺着风向猛烈的倾倒。
两只巨大的荒野牦牛正在荒地上悠悠踱步,寻觅着仍未消亡的绿草,将其嚼入口中。凛冽的北风吹不透它们浓密厚重的毛皮,也无法撼动它们小山一般的身躯。
在两只牦牛的背后几十米远的一片灌木丛中,一双幽绿的深邃瞳孔正紧盯着这两个庞然大物。
突然,随着一声悠长浑厚的号角声响彻云霄,这对瞳孔的主人猛的窜出灌木丛,跃向前方冲了出去。这家伙身手敏捷,类似人形却并不是人类,他右手持着一柄铁铸的弯月利刃,左手攥着一个牛角雕琢而成的号角。虽然体型不比牦牛,但也可以称得上是身形高大,身体的各个部位并不粗壮,却也是布满了结实的肌肉,淡蓝色的皮肤上用白色油彩涂抹着各种图案,下颚旁的两颗巨大的獠牙格外醒目。与此同时,旁边的灌木丛里,枯草堆中也同样窜出很多长相相似的同族,他们有的手执长矛,有的张弓搭箭,而有的则是背负着一捆捆绳索。
这就是巨魔族的狩猎时刻。这个古老的种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统治着这片名为凛冽荒野的地区,俨然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荒野牦牛突然受惊,拔腿便跑,可巨魔们的速度也是飞快,正在不断追击,逐渐逼近了牦牛。两只牦牛感觉到了危险,它们转过头来,亮出那强有力的腱子肉和巨大又尖锐的牛角准备反击。
“停下!”那手持号角的巨魔放慢脚步,举起刀刃用巨魔语向同伴们发号施令。
巨魔们听到讯息,全都放慢了速度,缓步前进,同时准备着对牦牛发起进攻。
牦牛们摩擦着蹄子,鼻孔中喷出灼热的鼻息,突然长啸一声向前奔去,它们都低下头,以最坚固锐利的牛角向狩猎者们发起进攻。
“维莱瑞斯老大,牦牛冲过来了!”一名拉满弓弦的巨魔向手持号角的巨魔大喊着,似乎马上就要发射出这支箭。
“狩猎开始小伙子们!干掉它们,晚上我们饱餐一顿!”维莱瑞斯丢下手中的号角,大喊着向前冲去。“麦克斯曼,射左边那头牛的脖颈!”
“收到,老大!”麦克斯曼怒吼一声,手中的箭离弦而去,狠狠的刺进牦牛的颈窝。“上啊,弟兄们!”
巨魔们振臂高呼,咆哮着向牦牛们扑去。
凛冽的风还在不断的刮,只是在风沙和冰雪之中还夹杂了一些血腥味。
维莱瑞斯带着他的狩猎队伍们已经回到了部族的大门口,随着巨大的大门缓缓张开,巨魔之城乱牙堡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嘿!快看呐,维莱瑞斯他们回来了!”城楼上看守的巨魔欢呼着,鼓掌为狩猎而庆贺。
作为乱牙堡里最勇猛最强壮的巨魔之一,维莱瑞斯在城内的声望甚是显赫,大家也都被他的力量和技巧所折服。
“瞧瞧他们,狩猎到了两只牦牛!那么大!”门口的看守巨魔正小跑着迎过来,与此同时还不忘招呼着旁边的工人们,“来啊来啊,把这俩大家伙搬到仓库里去!”
这几个背着武器拖着牦牛的巨魔终于可以松口气休息休息,他们放下绳子,直奔甜酒摊跑过去。甜酒摊的老巨魔笑着接了几杯甜酒,他很愿意给这些刚刚完成狩猎的小家伙们提供一两杯解渴的良药。
“麦克斯曼,去把武器收拾起来,然后去跟本奈太太报一声平安,她肯定很担心我们。”维莱瑞斯和麦克斯曼嘱咐着,他一直教导着这些年轻的巨魔要尊重这位慈祥的老祖母。
“好的老大!但是我能不能先来一杯……”麦克斯曼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那边的甜酒摊。
维莱瑞斯摆摆手,麦克斯曼立刻高兴的转头,朝着他那美味的甜酒跑去。
今天收获满满,维莱瑞斯也想找个地方乘乘凉,休息休息他那紧绷的肌肉和酸痛的关节。
“维莱瑞斯!”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名佝偻着身子拄着木杖的巨魔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
“那昂斯祖父,有什么事情吗?”维莱瑞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巨魔。他赶紧跑过去,搀扶住这位博学者。“您要是找我有什么事,让那些小伙子们带话不就行了吗,我会赶过去的。”
“维莱瑞斯,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必须由我来亲自通知你。”那昂斯祖父捋了捋苍白的胡须,背过手严肃的说,“你必须和我到莱昂酋长那里去一趟,立刻,马上!”
跟随那昂斯祖父进入酋长大厅,维莱瑞斯挥挥手示意守卫都到外面去等。等守卫都离开大厅,二人才步入正厅,面见莱昂酋长。
“酋长。”维莱瑞斯单膝跪地,低头像酋长问好。而那昂斯祖父也将手放到胸前行了礼。
“起来吧。”
酋长王座上,高大的莱恩酋长站起身来,他腰间和脖子上挂着的各种配饰叮当作响,像是有人晃动着铃铛一般。腿上佩戴着的战刃便是酋长的象征,在大厅里的火光下映射的熠熠生辉,他背后还背着一幅长满枝丫的图腾,上面悬挂着各种兽骨以及干草编制而成的祭品,镶着铁环的獠牙也显得更加突出,更加威武,脸上的墨色油彩让莱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稳重威严。
“维莱瑞斯,我叫你来,是因为最近出了一些事情。”莱昂酋长拍拍手,示意大厅里的人都出来一起议事。
乱牙议会们的长老们闻讯依次走入大厅。乱牙议会是乱牙堡内最有发言权也是最权威的一个组织,是包含了酋长莱昂,博学者那昂斯以及其他五位巨魔的首脑议会,其中的成员均是为乱牙氏族做出过很大贡献,德高望重的长者。
而最后走进来的正是莱恩酋长的儿子,赞恩。赞恩进入大厅之后,瞥了一眼维莱瑞斯,便趾高气昂的从他身前走过。维莱瑞斯向议会众人行过礼后却唯独没有理会赞恩。
“各位也都到齐了,那么我们步入正题。”莱昂酋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最近,我们北部黑色湿地的蜥蜴人部族向我们发出了警告和预示。”
说罢,地下室里走出一名瘦削的蜥蜴人,他那滑腻的绿色鳞片从头一直密布到尾,大脑袋和小身体显得极不和谐,和身形强壮的巨魔比起来有些滑稽。细长的尾尖时刻在挥动着,手和脚都长着两栖人特有的吸盘。他手中端着一碟清水,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这位是黑色湿地的蜥蜴人先知,他特地从北方赶来,为的就是告知我们这一惊人的消息。”莱恩酋长环视众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先知手上端着的一碟清水上。
“尊敬的莱恩酋长,请允许我向贵议会展示我们观测到的幻象。”蜥蜴人先知操着一口流利的巨魔语说到。
随着莱恩点头示意,蜥蜴人拿出一把小刀,划开了手指,一滴青绿色的血液便滴到水中。蜥蜴人加快口中咒语的咒念,血液便迅速扩散开来。随着水中散发出微绿的幽光,清晰的影像便随之显露出来。
众人看向水中,水面上演示的一切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维莱瑞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上映的一切仿佛让他回想起了某些事情。
“如你们所见,这就是蜥蜴人为我们带来的预兆。”莱恩酋长从水中移开视线,先开口说了话。
“撕碎的建筑,灼烧的荒野,腐败的土壤……是恶魔……”那昂斯拄着木杖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听到恶魔一词,众议会成员均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一个只是听到就会让他们感到恐惧的词语。
“恶魔?怎么可能……”顾问科特大惊失色的说到,“恶魔难道不是已经被驱逐出这片荒野了吗?”
铁手老斯迪克摩挲着他那钢铁浇筑而成的右手缓缓回忆着:“你说得没错,我记得恶魔在三十年前曾经入侵过凛冽荒野,那时候还是老酋长在统治着乱牙堡。老酋长带领着我们对恶魔发动了殊死抵抗,但是他自己却因为太过劳累病重而亡。而随后,带领乱牙堡抵抗恶魔的就是……”
“我。是我。”莱恩酋长说到。
老斯迪克看到莱恩接过话,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他明白这件事情对于莱恩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时老酋长病逝,只能由我们这辈年轻的巨魔扛起对抗恶魔的重任。在对抗中,我们损失非常惨重,死伤了很多族人,但最终我们还是胜利了,将恶魔尽数驱逐出了这片土地。”
莱恩酋长缓缓的在大厅内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说到:“当时带领乱牙堡抵抗恶魔的就是我,还有……还有……”莱恩看向维莱瑞斯,眼神流露出一种愧疚。
“还有维莱哈特……我的父亲。”维莱瑞斯倒吸了一口气,紧紧盯住莱恩酋长的眼睛。
“关于你父亲的死,维莱瑞斯,我很抱歉。”莱恩酋长避开了维莱瑞斯的目光,脸色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