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聊到很晚才各自去睡,这却不是颜悦第二天可以迟到的理由。虽然没睡饱,眼睛还肿着,她还是在第一声闹铃响就起床洗漱准备上学。颜镇也起了,开车送她,顺便去学校看看场地。颜悦家太小了,什么体育器材都摆不下,资县也没有像样的运动场方便他教颜悦,也就只能去学校找找训练场地了。
毕竟是小地方的高中,资县中学硬件设施比不了南市那些中学,却也五脏俱全。颜镇在小小的校园里步行转了一圈,尤其仔细看了体育设施的情况。学校有一个标准的800米塑胶田径场,场中是足球场草坪,田径场外侧建有一排大小一样的练功房,有些用作办公,一些堆着器材,一些空着,最北侧有洗手间,房间上面是看台,座椅红红绿绿很活泼。田径场内侧是水泥铸的大台阶,有比赛时能当看台坐观众,平时可以让学生们跳台阶。大台阶上面有六个篮球场,四个场内二个场外。这就是学校里全部的体育设施了,平时学生们课间操和体育课都在这里活动。为了增加升学率,学校有培养一些特长生,特长生录取时主要看重艺术或体育成绩,文化课的分数要求低,学特长的学生们就把大量时间花在练习特长上,所以运动场从来不缺体育特长生们在练习。
高三学生的课表比高一高二学生的更紧凑些,早上7:30开始早读课,然后上午四节正课,下午四节正课,晚上半小时晚读课,三节晚自习,一直到晚上10点才能放学回家。8节正课和三节晚自习都是校规强制必须上的,只有早读和晚读的半小时强制级别没那么高,老师们默许特长生们用于训练。
考察完运动场情况,又跟颜悦的班主任何林章当面谈过之后,颜镇的训练计划也成型了,找校长谈判,租一间田径场旁的空办公室改造成搏击训练室。一个学生家长用学校器材教自家孩子,校长显然不能答应,不然其他家长都来效仿,把学校当成自家后花园了,但如果颜镇愿意带班教学生,就有实现的可能。最终颜镇答应每周二和周四下午都带二节课,免费的,学校免费提供场地和器材。之所以定在周二和周四下午,是因为高三四个重点班级每周两节的体育课是这个时间。
学校要用的器材自有学校去安排,颜悦的训练器具却得他准备,是以等颜悦下晚自习回到家里时,其实颜镇也刚到家不久,跑了趟运动器材市场。颜悦在没睡饱的情况下高强度学习了一整天,实在累得不行了,洗漱完就想睡,颜镇却不让,给她讲解了下详细的训练计划。
早点6点起床,6:10- 7:40一共锻炼一个半小时,有氧运动,以提高体能为目标,然后20分钟内洗澡吃早餐,8点去上课。11:45-12:40之间吃午饭和午休,12:40-13:40之间低强度训练,以增强身体柔韧度为目标。下午17:35-19:10之间,训练一个半小时,无氧训练,以提高力量为目标,然后20分钟内洗澡吃晚餐。她早晚朗读课拿去训练的事,班主任已经同意了。课间操时间由他来定她练什么,她们班的体育课时间,校长已经同意他代他们体育老师,教四个重点班学生们拳击。
除了具体的训练计划,颜镇还给她说了几点要求,他要求她做的事,必须毫无条件地完成,没完成得接受惩罚,一旦开始学习就不能停止,否则挨打。
颜悦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为了让父亲放她去睡觉,迷迷糊糊答应了他全部要求。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正刷着牙呢,颜镇过来了,问她记不记得昨晚答应了什么。颜悦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确实答应了什么,但想不起来了。“我提醒你,你答应了,我要求你做的事,你都会毫不犹豫地完成。我们昨晚制定的训练计划中,其中一项是,你早点6:10开始锻炼,跑步一个半小时。”
颜悦惊得牙刷都掉了。颜镇笑眯眯捡起她掉落的牙刷,冲洗干净放回牙杯里,还贴心地给她找出来运动服,“我还得提醒你另一个事儿,你答应了,一旦开始学习就绝不停止,否则随便我怎么打。”
喝些水,颜悦认命地换上运动服和鞋子,颜镇替她拿了换洗的校服和书包,一个跑步一个开车去学校。她的体质跟一般高中生比起来算很不错的了,不过最近几个月各种闹心事一个接一个没停歇,她便锻炼地少了,被颜镇要求从家里跑到学校,再围着运动场跑步,直到满一个半小时。颜镇对她的体能特别不满意,可颜悦实在累得快断气了,到后面半小时几乎连走都走不动了,没心情管他脸色,歇了好一阵才有力气去学校的公共澡堂洗澡换下一身汗衣服,再吃早餐去上课。此后每天早晨的一个半小时跑步就成了颜悦的必修课,每隔周日不用上课的那个早上是她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经期可以申请取消,否则风雨无阻。
中午颜镇不想她太累,便安排了强度不大的活动,压腿开胯。颜悦没学过舞蹈,从没练过柔韧性,开胯很痛苦,但也没办法,既然打算教,就不能让她学得半吊子水平。颜悦怕疼,颜镇便给她更多时间适应,每到她疼地哭了,坚持个五分钟,就放松些,让她维持在一定程度的疼痛基础上,给她讲解安全意识。这安全意识,按颜镇的说法,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学生缺乏社会经验,无法识别人心,对他们来说,防身术的核心,是防范意识。这个内容,本是他计划在体育课上给学生们讲解的,家长和校长、老师们都觉得课程很实用,颜镇讲得也很生动,可对于整天闷在教室里读书的高三学生们而言,还是太无趣了,第一节课还有人听,第二节课开始大家都跑了,颜镇本不在意,可耐不住学生们跟校长抱怨,无奈之下,颜镇只得把安全意识的教授时间改为中午。颜悦趴在地上,两条腿被父亲踩着,已经疼得有些发抖了,还得撑着记笔记,没办法,颜镇要求她记住他讲过的每一个要点,晚上会考,没答出来得挨罚。
颜镇几乎每次给她压腿都在灌输安全意识,反复说,直到颜悦脑子里这些意识已经根深蒂固。一开始讲得是最简单的日常生活中识别周边危险信息的方式,怎么判断视线范围内的人基本情况、经受训练的人什么状态,普通人什么状态,对方是否有敌意。遇到危险时怎么判断施害者心理,找什么样的人求助,怎么判断逃跑方向等。讲到后面,延伸到与对方对抗时,怎么与对方打心理战,受伤无可避免的时候,怎么最大限度让自己少受伤害。而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时,怎么一击致命。简单来说,首先是希望她主动避开所有可能有危险的场景,其次,已经到了有危险的地方时,尽快撤离。再次,想办法逃跑,实在没法逃,再跟人周旋,面子尊严都不重要,只要能不受伤害就行。不管怎么样,都要用尽一切手段保证自己活命,万不得已时,弃车保帅,被强奸被断手断脚都比死更好。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报仇。
下午的休息和朗读课时间,被颜镇拿来训练她力量,花样繁多,俯卧撑、单杠、蛙跳、深蹲、仰卧起坐等是她最常做的,有时也跟田径场训练的体育特长生们一起练极限变速跑。颜镇还想让她做引体向上,奈何颜悦上半身力量实在太菜了,一个也上不去,他便放弃了,找校长申请了一台攀岩机,让颜悦把每天课间操的15分钟花在攀岩机上。
四个重点班的体育课时间,颜镇与校长约定好了要和体育老师一起上课的,讲了两节安全意识课后,改成军体拳,用体育老师的说法,既能让孩子们锻炼身体,还能学一点儿防身的功夫,挺好。
颜镇身上有一股气势,打出的军体拳虎虎生风,很得学生们喜欢,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他尤其逼着学生们一定要吼出来,吼出杀气。
颜悦显然又得站在最前面,颜镇亲自纠正她动作。
这样的训练强度对于颜悦来说显然是非常高非常高的,头一个星期,颜悦处于适应阶段,浑身的肌肉接二连三地疼,疼完这个疼那个,第二个星期,肌肉酸痛这一关过了,身体开始适应,但训练成绩还是烂地让颜镇不忍直视。第三周,第四周,身体终于进入状态,她才没再累得狗一样,精神也跟上来,能勉强支撑几节课不睡过去了。
颜镇车里,有一根细竹条,是颜悦第一天开始跑步时他随手在校门口的花坛里折的,他每天盯颜悦训练的时候,手里拿着,威胁她,完不成训练任务得挨打。说了一个月,颜悦大半时间都达不到他的训练要求,可竹子也从没落在她身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