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变得更加严重,轻则局部肿胀化脓污黄,重则蔓延全身头热乏力,为了太子爷你的大计,还是保重身体的好。”白璐清理着伤口,感觉到了李清年的抗拒,劝道。
就当她多管闲事,可她实在看不得李清年自暴自弃仿佛一只废狗的样子。
虽然她不明白李清年遇到了什么才这么消沉,但对这最大的大腿,她还是想尽量维持良好的关系。
李清年却几乎没有听到白璐的话,他浑身的神经都汇聚到了手背,白璐说话间吐出的气如同烈火,烧得他有些神志不清。
又想夜空中燃放的烟花,炸地他精神恍惚眼前一片空白。
而那双处理着伤口的双手却冰似寒霜,柔而凉,抚慰着李清年不知为何躁动起来的心。
韩晓光手里拿着采好的药,远远看着树下的两人,停住了脚,招了招手。
一道黑影从一旁窜出来,站在韩晓光跟前低下头等着吩咐。
“把这个给主子。”韩晓光把野生的药草递给这人,遥遥指了指李清年和白璐所在的地方。
原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护卫却犹豫了,并没有立即接过药草。
他们被训练地不怕任何艰难,为了复辟事业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听命于主子的所有命令。
可在暗处看了李清年和白璐相处全过程的护卫,却在此时犹豫了。
他真的不想去当电灯泡。
天知道要是这时候去打断他们,主子会怎么折磨自己。
“怎么?你想看着主子流血不止?”韩晓光自己不过去,找人顶包还用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韩爷,你可真精啊。”护卫在韩晓光的眼神逼迫下只能接过药草,谁让韩晓光在主子心里排前头,他只能听命行事。
韩晓光看着替罪羊一步一挪地往树下去,自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就喜欢看李清年惩治其他人的模样。
“你在关心我?”李清年全副心神都在白璐的身上,并没有注意不远处的小动静。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只纸鸢。
一会高飞,一会急坠。
而这只纸鸢的线就在白璐手中,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就是在放纸鸢。
李清年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从没人可以这样牵动他的情绪。
上一秒他还处在暴怒中,思索着该怎么把那个叫罗钦的小子趁夜亲手斩杀再扔去迎风岭喂野狼。
下一秒他就突然心跳如雷浑身发烫连看都不敢看白璐,至于什么罗钦什么周鹏飞,他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嘴比脑子还要快,看着白璐近在咫尺的脸颊和散落耳畔的碎发,这句话就自己从嗓子眼里冲了出来。
“当然关心你啊,”白璐头也不抬地道,手上的动作没停,“毕竟......”
“主子,这是韩爷采来的药,他让我送过来。”护卫原本是挑着李清年和白璐都没说话的空档过来的,想着给了药就赶紧走。
所以来时一直想着该怎么和李清年开口才能降低他的怒气,竟紧张到连李清年和白璐开始交谈都屏蔽在外了。
这才在最不合适的时机开了口。
李清年正聚精会神听着白璐后面的话,虽然前半句让他心情好了许多,可根据以往和白璐相处的经验,他隐约能感觉到白璐后面的话不是什么自己乐意的听。
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被打断。
“来的正好,帮我碾碎行吗?”白璐的注意力倒是立即被转移了,她已经把伤口处理地差不多了,虽然没有用清水,但因为李清年的配合,倒也清理地极为干净。
护卫张口就知道自己犯了错,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在李清年要杀人的眼神里。
他甚至能隐约在风里听到韩晓光远处幸灾乐祸的笑声。
只是白璐这样说了,他便连头都不敢抬,僵硬地仿佛一具傀儡,直接在自己手心碾着药草,任由浓绿的草药汁顺着手滴落到衣衫上。
白璐等着护卫碾碎药草,李清年死死盯着护卫碾药草。
一个人的目光温和平静,一个人的目光如同疾风骤雨。
护卫在这样的冰火两重天里完全摈弃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把自己当成个木头人。
一等药草碾得差不多了,护卫就将药草在白璐的指引下敷到了李清年的伤口上。
随即连看都不敢看李清年一眼,也没和他们两人多说一句话,就急速转身连蹦带跳地从树枝间窜逃而去。
仿佛后面有恶狼在追。
本来还想让护卫帮着给李清年再找点水补充体力的,连嘴都还没张就见护卫逃命一样地跑了。
“他这是?”白璐又撕了一块布条缠在李清年手上,完成包扎后疑惑地看着李清年。
“他忙着去找人报仇。”李清年把目光从那护卫身上收回来,很明白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白璐不解,但看李清年没有要详细说明的意思,也没再问,“晚些记得让人给你换药,也别砍树了,好好休养。”
李清年沉默了一下,看着白璐用手将发丝拢到耳后,双眼清亮而澄澈,不似从前那样混沌。
“你真的,变了许多。”
“人总是要成长的。”白璐顺嘴就道,避开李清年探究的眼神。
“多谢,我们先过去吧。”李清年抬了抬手,表明是感谢她的包扎,提步就要往陆老所在的地方去。
既然从白璐嘴里问不出什么,问不出她为什么变化,也问不出自己为什么变化,那他更喜欢一个人仔细想想理清思路。
而白璐的架势,他不先把罗家兄妹的地登记了,是不会让自己有清净的。
白璐听李清年这么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这位太子爷居然和自己说了谢谢,还如此配合自己的工作,实在是荣幸之至。
但这笑落到李清年眼里,就是为了罗钦的事能落实而高兴的。
心便又刺痛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跟着白璐身后,看着白璐欢快的脚步,目光深邃如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