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死的哀嚎停止后,整个迎风岭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连一直吹拂着的风似乎都不再游走。
空气里只有血腥味。
而下一刻,尖利悲凉的狼嚎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近过一声。
白璐几乎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林中惊起一大群的飞鸟,它们慌乱地扑棱着翅膀从众人头顶飞过,还飘下了许多灰白的羽毛。
是狼群来了。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韩晓光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哨子,哨声悠远绵长。
随着哨声,更多的鸟被惊飞,大片大片地掠过白璐头顶,将阳光都遮挡去了大半。
一个接一个的劲装蒙面人从林间冲出来,有的背着剑,有的提着刀,有的赤手空拳,还有的正啃着野果。
这些人里,有的看着年纪尚小,有的又明显到了中年,他们姿态各异,却都在现身后跪到了李清年跟前。
“狼群共有三十只,已大致摸清其习性与能力,尚可一战。”一个看着年纪稍大些的人开口,声音略带沧桑,露出来的眼睛却很是明亮。
“尽力而为。”李清年点了点头,自觉地把手里的短刀递给这人,又强行拉着白海生往后退。
他并没有什么功夫,刚刚敢上前杀狼,也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况且只是一只狼罢了,并不如何害怕。
但现在是一群狼。
他再往上凑,这些护卫就不得不分心保护他,难以全力击杀狼群。
至于白海生,他只是害怕梦里的事情成真,才把他一块带走,免得白海生受伤后,白璐在替他止血时真的被狼咬死。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梦里白璐那双空洞的眼睛,就心慌得很。
想着,李清年就又看了一眼在护卫现身时,就自觉退到后面与白家兄弟站在一处的白璐。
狼群来得很快。
没等护卫们完全摆好架势就冲了上来,同伴的鲜血和惨死模样让它们的攻击更为凌厉,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狼,比人矮不到哪里去。
当它立起来挥舞爪子时,压迫感和恐惧感让历经许多的护卫都心神一震。
但护卫们终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又懂得团队协作。
一个抵挡,另一个就趁机攻击狼的要害,还有好几个站在树梢上放箭,专打狼的眼睛与脖颈。
故而狼群虽然勇猛又不惧死,或许凭借着尖牙利嘴咬伤些人,可依旧是逐渐败落下来。
白璐一直密切关注着这场人狼大战,又记挂着系统任务,要求她猎取五只公狼,方才那个算一只,她还得弄四只。
她已经和系统确认过了,不必非得是她亲手杀死的,但一定要有她的出力,这样才算猎取。
于是白璐一直跃跃欲试,想要上去蹭点攻击。
她分不清公狼母狼,但只要多蹭几个,总能蹭够的。
毕竟这里可是三十只狼。
但白琮和白珂却一边一个死死拉着她,尤其是白珂,拉着她的手还在不断颤抖,感受到她的挣扎,不仅没有松开,还拽得更紧了。
“你刚刚已经快把我们吓死了,你可别再往上冲了。”白琮说着,害怕地瞟了一眼血淋淋的地面,又立即收回眼神。
吓死他了,他最多杀个鸡,哪里见过这阵仗。
白珂没有说话,却以行动表达着对他哥话语的赞同,拉着白璐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白璐好气又好笑,这兄弟二人平时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这会倒却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你们放心,我不会再鲁莽了,我就是想去帮帮爹。”白璐抬了抬下巴,望向早就按奈不住冲上去和护卫一起砍杀狼的白海生。
“要是爹一会发现我们就在这里缩着躲着,会不高兴的。”白璐补充道,利用着两人对白海生的惧怕。
“我还带了些菜刀,你们拿着,就趁狼不注意砍它一刀就行,就算不敢砍,拿着防身也好呀。”白璐察觉二人的松动,循循善诱道。
“你说的对,咱不能给爹丢脸。李秀才带的这些人会笑话咱的。”白琮终于下定决心,松开了白璐。
“但,但我害怕啊。”白珂却是把白璐的胳膊抱得跟紧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这么多的狼,这么大的狼,他看一眼都要做噩梦,更别提拿刀砍了。
“你怕爹还是怕狼?”白璐灵魂发问。
白珂浑身又是一抖,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白璐。
他想起他爹发怒的脸就胆寒。
白璐又安慰道:“实在怕,你就跟在我后面保护我,不用你砍狼。”
白珂犹豫了许久才过了心里那道坎儿,微微点着头,又觉得很不好意思,羞躁和恐惧让他的脸一会红一会白。
白璐安抚住了这两人,转身到一边的板车里又抽出两把便利店里的菜刀来,一人给了一把,带着他们就要冲到前面去蹭伤害。
没想刚走几步,衣袖就被人扯住了。
“你去哪?”李清年寒水击石的声音响起,他觉得自己的假面在这个丫头跟前已经破碎成渣了。
这人就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吗?
女孩儿家家的还老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
“我去帮忙啊。”白璐理所当然地道,对李清年这一举动着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清年看着白璐认真的眼神,阳光洒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照得暖融融地,让人很想捏一把。
但下一刻,梦里白璐空洞的瞳孔又浮现在他眼前,完全覆盖了现在白璐鲜活生动的眼神。
“不准去。”李清年拽住白璐的衣袖不撒手。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
明明只是一个梦罢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
一定是这样的。
李清年暗暗想着,更坚定了不让白璐去冒险的心。
但白璐眼瞅着那边战斗都快结束了,哪有时间再和李清年墨迹下去,用力想要将衣袖扯回来,却怎么也扯不动。
她看着李清年这突如其来的坚定眼神,狠心咬了咬牙,提起菜刀就朝李清年抓着自己的衣袖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