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地球不知道有多远的浩瀚星空中,一颗巨大的恒星在慢慢被肢解,不久里面赤红的内核慢慢显露出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内坍塌,在里面潜藏的庞大能量即将迸发的时候,一种难以想象的扭曲包裹住了它,像昆虫在吮吸甜美的树脂,慢慢的,星空中只留下一堆黑白夹杂的空壳。
那些幸存下来的碎片则以接近一千多公里每秒的速度在行驶,同样的扭曲再次包裹了它们,霎那间,空间被撕裂一般,小型的虫洞形出现了。与此同时,距离地球约两百万公里的地方也出现了同样的虫洞.....
“茱莉亚,快下来,上面危险,喂--,茱莉亚--,上面--”
茱莉亚茫然看着自己的妈妈在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她听不见妈妈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妈妈的意思。从她一出生起,她的世界就是朦胧的,像是有堵无色墙隔在她与别人之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她没有再看妈妈,而是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像一块蓝水晶吊挂在苍穹,茱莉亚睁着大大的眼睛,
爸爸会在那上面吗?她想。
很可惜,找了很久,上面什么也没有。
茱莉亚脸上露出了明显失望的表情,嘟起嘴,妈妈马上就要来了,自己又得待在房间不能出去了。
而在她的脚下,陈明正在从她家楼下路过,他低着头看着手机,正是那条短信。
他用手扶了扶眼睛,走的很慢,也读的很慢,他竭力的保持平静,然而内心的躁动出卖了他。他相信这封短信,因为今天早上的早间新闻播报了一则举世震惊的消息—联邦太空空间站失联了。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封短信一定有莫大的关系,有什么东西袭击了空间站!
今天是12月12日,陈明看了左手的表,不多不少刚好到了下午五点。还有一天,陨石群就会撞击地球。这件事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不是疯子就是神棍。
陈明无目的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遍又一遍看着那条短信,随后立刻删掉了它。现在除了他,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他的头更疼了,许多的事在他的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搅拌着,他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些什么,但他头疼的厉害 ,一抽一抽的,逼得他不得不停下来按着头,倚墙休息。
他深深地呼吸,胸膛上下起伏着,感到好些了 ,抬头看向天空,天空蔚蓝,蓝的深远悠长,他在想陨石撞击地球应该躲在哪里。
按道理最好应该是躲在防空洞里,而且要是水源充足。现在的城市下面大多数都有地下停车库,同时也充当战时防空洞的作用,里面一般有水循环系统,能通过采集地表水和城市污染水,再净化过滤就可以达到饮用的标准。
陈明没有优先考虑这种方法,因为这样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谁也不知道陨石群到底有多大,要持续多长时间,食物也是一个大问题,况且要是出口被堵住了又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未知,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他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找了个网吧上网,借助网络的力量。
地球生物圈X号,陈明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发现了它。
这是一则酒店广告,同时也是联邦研究所名下的产业。原是为了探究人类是否在地下生活的可能性,但是因为前期的造价不菲和后期的经营不善,除了研究所,其余参与项目的大股东都决定将它改造成酒店,尽可能挽回损失,但很明显这个计划泡汤了。
评论里大多都是对生物圈X号的差评,尤其是酒店价格出奇的高这方面饱受诟病。但陈明注意到其他的方面。
根据上面的介绍说,地球生活圈X号建造在地下50米多左右,比一般的防空洞要深一些。里面有一套完整的生物循环系统,并通过核动力装置来发电,号称可以支撑五个人在里面生活50年。
陈明按照上面留的地址 ,顺利找到那里。不过因为地处偏僻,又正处离旅游淡季,来这里参观的只能廖廖几人,在这里住一晚并不便宜。当这里的工作人员听到陈明预订明天的房间,两眼放光,将他当作来体验生活的低调富豪,乐情招待。陈明在侍者的带领下,前往地下参观,顺便摸清了各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城市四处采购物资,花光了自己不多的积蓄 。忙到半夜,才回到家,累得眼皮直打架,才停下来好好休息,趴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
“老首长——”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在一个有棱有角的人,坚毅的脸庞上,不少的伤痕布满在上面,迷彩身披,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眼前的白发老人,举止却充满尊敬,行了一个军礼。
“是长生啊,快别杵着了,来—坐”老首长吸了口烟,又慢慢吐出,像头老牛在不停的咀嚼又在反刍。
李长生坐在老首长的面前,身子依旧挺拔。他心里虽有疑惑,但却没有开口询问任何原因。
“这么久没见了,可别拿我这个老首长当外人呐,长生”老首长爽朗的笑声,很快消除了李长生的紧张。
李长生曾是老首长手下的兵,追随过他一段时间,经历枪林弹雨。老首长一生战功显著,联邦的成立与稳定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年老时他主动隐退,将位置留给后来人,没有再出山,后独自一人居住在偏远地区的别墅中,一生无儿无女。
“不会的,长生一直都记得自己是老首长的兵 ,这一点长生心里省得”饶是这么多年了,李长生也已至中将,但又仿佛回到以前被老首长训话的模样。
老首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这么晚叫你过来,就是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说罢,老首长从兜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像是对待老情人一般,轻轻放在桌子细细摩挲良久。
李长生从中读出了回忆,怀念,不舍,...多种情绪 ,还有许多别样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老首长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半夜里我总是梦中惊醒,梦见全世界像一片火海,到处都在燃烧,无数的血块在滋滋作响。我每天都惴惴不安,活在惶恐,担惊受怕之中。我怕我自己辜负了联邦,辜负了人民。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但我知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老首长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李长生,眼睛灼灼的,像有光。但谁也不知道光后面的一片浑浊的黑暗。
李长生适时的挺立起身,声音不大,但却中气十足。
“我请求知道这个秘密,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哪怕是就此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李长生这番话 ,老首长示意他坐下,并将那个小盒子推过去。
“打开它吧,它现在是你的了”老首长看样有些疲惫,也有些解脱。
李长生打开盒子,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里面只有一块同样古朴的石头,靠近一看,上面雕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纹理,像是什么文字,中间镶嵌有一块小小的紫水晶,里面隐隐有一丝红色的细线,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些暗沉了。
李长生拿出来细细把玩,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脸上露出了明显疑惑的神情。
老首长又点了支烟,缓缓的吐出烟雾,陷入了回想,慢慢的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当年我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联邦当时也还没有成立,有的更多的是以各种颜色命名的军队,整个世界也烽火四起,被"****"所席卷。
我当时隶属蓝军,是个新兵蛋子,刚上战场,怕死。
而敌对势力的白军论人数和装备都要远胜于我们。白军和蓝军的理念不同,双方也素来不和。白军为了彻底消灭蓝军,展开了数次大规模围剿。
我们只好采用防守战略,说白了就是打游击战,地道战。虽然这样拖了很长时间,但局势也异常焦灼 ,白军将我们分别围困在不同的山头,切断了我们各个根据地的联系。
那时恰逢饥荒,我们的粮食供应成了问题,种在地下的种子,还没长苗,就被白军时不时的“扫荡”给霍霍完了。那叫一个饿的,战士们快把山上的树皮树皮给齁光了,有的没忍住吃了山上的毒蘑菇,就,唉——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局面,上级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是作饵,让白军误以为是主力部队在突围,等他们调动兵力去支援的时候,主力部队则朝敌人防御力量薄弱的力量发起猛攻。
但谁也知道作饵的部队,也就被当作敢死队,基本上除了死就是被俘虏两条路可选。但谁都知道,被俘虏可比死还难受。
按照抽签的方式,三连被抽下来了当作饵的队伍,而我当时就在三连。
我当时得知了这个消息,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想的就是怎么逃跑,我那时没什么信仰 ,被人瞧不起也觉得无所谓, 只知道活命才是真!
但是还等没我想到好方法,连队就开始准备突围了,我只能赶鸭子上架。
后面的内容按照在联邦史中的记载:蓝军二营三连在帮助主力部队突围时,全部壮烈牺牲,无一人生还。
老首长说到这里,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咳嗽了一声,说道:
其实我本来也是要死的 ,当时我已经右肩已经中弹,没有力气爬起来拿枪,被天上下的流弹炸翻了,人直接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天一直在下雨,战场里偶尔有零星的枪声 ,枪声过后还有几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但战壕里面都是积水 ,到处都一深一浅的坑,没走几步,我就摔倒了。我手向前伸, 碰到了一条断手,黏糊糊的触感,血腥味冲天,我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 ,又踢到了一具尸体。我既恶心又恐惧,发了疯的没命的跑。
跑了一晚上,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渴了就只能喝坑里的积水,等天亮我才发现我自己进了深山老林里,我急着出去,肩膀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了,又疼又痒。我知道如果不尽快处理,不仅我的这条胳膊保不住,我甚至要死在这里。
顾不上休息,我火急火燎的朝一个方向走,伤口也越来越严重了,但我一直看不见尽头,四周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出奇,连只飞鸟也没有,我最后绝望的发现我自己被困在这深山中走不出去了!
我拖着三分入土的身体来到一处山洞,躺下来,闭上眼,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我的坟墓,绿水青山相伴,死了也值了。
躺在山洞,岩石是冷的,寒气侵蚀着我的后背,但我的身体在发烫,呼出的气体都是重重的热气。我的喉咙有口血痰,怎么咳嗽也怎么咳出来。有时我的身体在不断下沉,像是处在深海中;有时却在不断上升 ,像朵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
我想我可能出现了幻觉,因为你知道,人脑子烧坏了是有这样的症状。我的意识逐渐脱离了我的身体,先是陷入无尽的黑暗,然后像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准确的说,是离开了这片空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走了很远,接着又进入了一切都是由镜子组成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了天空和地面的区别,你可以在这里见到千千万万个你。
正当我想一探究竟这里的时候,从我的脚下不断涌现出黑色的触手,它们像虫子一样,爬上我的身体,将我吞没,我想喊出来,但是发不出声音。
它们在我身上只停留很短暂的时间,它们又像潮水一般退去。但却如此,我却感到十分疲惫,我能察觉到我缺失了什么,但也多了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很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命运的一切都在那时已经标明了价码。
我的意识回到身体后,那块石头也在我的手里。
老首长又点一支烟,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
年纪大了,喜欢回忆过去。
接下来才是我想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