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犯了什么错误吗?”虽然洵儿觉得绝对没有。
“郑光明为难你了?”就燕晴而言,她想不到其他能令这个刚刚丧亲的大男孩如此憔悴的理由。可没想到是洵儿更加疑惑——“郑光明?郑叔没来过啊——”转念一想,又何必为难燕晴呢?
本想把话说透,却只说出个“老师您好,老师再见!”便一溜烟跑回教室去。
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洵儿渡过了这个劫。
就燕晴而言,从大队调到市一高当政法老师这种魔幻现实当然是不可能的。可她这人却偏偏认死理,认定了在其位则谋其政这条真理,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老师当好。
洵儿更心塞了。
刚回家还来不及坐下,门就被敲响,一打开门,郑光明的啤酒肚就塞满了他本就又闷又涨的心房。转眼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又见到燕晴路过,说要搬到他家隔壁住!
洵儿愣在原地,郑光明啧啧几下。
“小子你人缘儿挺好啊!那么大个美人儿也稀罕你?”
一句话就令洵儿倒吸凉气——在惹洵儿白眼这方面,或许他真有什么特别的天赋。
“没,就见过两面。”
“——哦。”郑光明在心底惊异于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如此轻易地露出宛若已经工作好几年,彻底混成“老油条”的曹欢那般老成,却并未将其表现在脸上,就好像“郑光明已经磨练成为不会轻易为小孩子而惊讶的成熟长辈”那样。可端架子还没端好,他眯缝眼瞥到洵儿在盯着自己。
那眼神仿若令人毛骨悚然——于是刚想端起来的“长辈架子”瞬间被击碎,飞得到处都是,化成飞灰无影无踪。
“那个,小曹洵啊,你看天气也不早了,那叔就先去买饭了嗷!”
洵儿眯着眼,收起那豹一般尖锐的眼神,没来由地说了句“要落雨,记得带伞。”而郑光明望着万里无云的秋日澄空,满心都是疑问。
晴空霹雳,紫光乍现,郑光明大概还没下车,好似有人渡劫似地,天,变了。
洵儿觉得心突突地跳。
是燕晴敲响了他家的门?还是郑光明见雨势瓢泼,跑回来拿伞?天下谁人不谋君——不知从何而来的疑窦,洵儿突然不敢去开门。
门只响了七声,窗外一道闪电!洵儿眼见着它几乎落到地面,就在客厅窗户正对的那栋……博物馆?
他忽然心慌——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先生,他的神明!在那家博物馆里沉睡者的,可不止那些出土的物件儿啊。可大雨倾盆,天罚一般将他禁锢在这个房子,困在这个“家”中,无法触及,无法拥抱。他突然颓废,浑身冰凉,四肢无力,瘫坐在沙发上,门,却再次响了。
他几乎行尸走肉般走到门前,面无表情给燕晴开了门,耳边传来燕晴关切的声音:“还好吗?看你脸色……”
充耳不闻。其实,是谁也好,还能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想。燕晴、郑光明,不知是死是活的曹欢——甚至街上游荡的亡灵,不怀好意的伤人者……他期盼着能有什么救赎者将自己带走,再活一世,不要记得这些狗屁倒灶的烦人事儿。
可来的是燕晴。有趣的是她进门前本来做好了极大的心理准备:公事公办,绝不拖拉,可没想到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个跟曹欢很像的小男孩这样脆弱,无论如何也无法残忍。
她给了曹洵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