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饭上床睡觉就差不多就十点左右了，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困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还记得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父亲跟我聊我们邻村的一件事，就是刚过去没几天的事，邻村有一家男主人去世了，也是交通事故，在路上被车撞了，当时就没抢救过来，尸体就一直放在了医院停尸房，奇怪的是亲属一直不知道，过了好几天才去认领。我说这事我知道，那是我小学同学的父亲，那小子学习不好，但很是机灵，小学毕业初中上了没几天就辍学了。从前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家里父母关系不是很好，我还跟父亲开玩笑说，如果家里不疏于管教的话说不定这孩子将来也是一个大学生。父亲听我说完冲我笑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觉，说完帮我把灯关了，自己也回屋休息去了。始终没有料到这会是我跟父亲的最后一次谈话。
整个晚上我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有一丝倦意，隐约中感觉父亲回来了，跟我说，“凡凡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今年生日不在家过了，年年过生日就吃饺子太俗气了，今年跟你出去过吧，一直跟你说去吃自助餐，也一直没带你去过，听说市区刚开了一家自助餐厅口碑不错，我带上你妈咱一家去那吃吧。”
那时候交通信息之类的不像十几年后这么发达，从小生活在农村，父母也是一年到头围着几亩地转悠，农闲时会去附近工厂里面打几天工。一年到头家长去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孩子了，我们那小时候平时除了上学,放假还会帮家里人干一些庄稼地里的活，也就只有过年时候家里人大方一次带着孩子去城里买几件衣服。那时候城里即使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美好的奢望。至于吃自助餐父亲跟我说过好多次，说是有机会了一定要带我去吃，那里有鱼有肉，到时候想吃什么随便吃。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助餐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是城里的，小地方根本没有，而且鱼跟肉还随便吃，心想一定是一个极好的地方，哪怕去吃一片青菜也算是开了眼了。所以每一次父亲提起来我都满怀期待的附和着，不过时间久了，父亲再提我就渐渐失去了兴趣，我知道这又是一个空头支票。因为他之前还答应过我跟我去吃拉面，好几年都过去了，可能拉面馆早就搬家了，我还不知道拉面长什么样。
这次迷迷瞪瞪的感觉父亲又提出来去吃自助，心里有些许的兴奋，盼了这么久可算是把日子定下来了，“好啊，这次咱可得说话算话，都好几次了，这次可得去吃了啊。”忽然间又一想父亲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姑父不是说还在观察中吗，这么远他咋回来了，摩托车不是被交警拖走了吗，是姑父送他回来的吗，不对啊，这么晚了姑父来的话应该会提前打个电话的。
“爸爸，你咋回来了，你没事吧，姑父不是说你还在医院吗，这么快就好了吗，是姑父送你回来的吗。”
听我说完父亲原本轻松的脸庞渐渐的没了笑容，他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作势就要离开。我一看父亲要走顿时急了，
“爸爸这么晚了你要去哪？”父亲没有说话，径直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我顿时感觉无比的委屈，一家人大晚上的陪着担心了这么久，你来了话也不说明白就要走，怎么能这样。我伸出手来想要把父亲拉住，只听“梆的一声”，手上传来了一股剧痛。瞬间脑袋一阵清醒，我猛的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只有手指传来了隐隐的痛感，我借着月光忍不住朝门口看了过去，门口除了一把笤帚跟一把簸箕什么也没有。我失望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父亲并没有回家，可能这时候还在医院里吧。
我接着又躺到了床上，或许是太迫切想知道父亲的近况，整个晚上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眯瞪了一会没几分钟瞬间清醒过来，一晚上来来回回好几次，那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煎熬，只是想着天亮了以后能第一时间知道父亲的消息。
也不知道过来多长时间，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做饭声吵醒了，想来是母亲起床了。我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开灯看了一下时间，天还尚早，母亲比平时早起来了一个小时，估计这一晚上也肯定也没怎么休息好，任谁想也是，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谁要是还能呼呼大睡那就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我也没有犹豫，起床穿好衣服，等我洗漱完收拾利索，母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我看着母亲布满血丝的双眼，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想跟母亲说几句话，一时间脑子里像是短路了一般，什么话也想不起来了，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来。母亲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可能还沉浸在昨晚紧张的氛围中。把饭端过来，嘱咐我一声，“抓紧吃饭吧，一会吃完饭早点去学校，路上注意安全，等一会你二哥来就带我就去医院了，中午肯定是回不来了，我给你钱你中午就在学校随便买点啥吃吧。”说完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到了我手里。
我接过钱，心里五味杂陈，想着要不要把昨晚那个梦跟母亲说一下，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点头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母亲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呆呆的发愣，我心里有点不忍，“妈，你怎么不吃，你也吃点吧，昨晚就没怎么吃饭，要不一会去医院该饿了。”
母亲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没事你吃你的就行，先不用管我，一会你二哥就来了，到时候我在做点跟你二哥一块吃就行，反正这时候也吃不下。”
我答应了一声，端起碗来草草的把早饭吃完了，虽然现在一点也不想吃饭，但是看到母亲凄凉的状态，还是装作一副食欲很好的样子。吃完饭把碗放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父母的卧室瞅了一眼，平时这个时间，父亲还在床上睡觉，恼人的呼噜声直到我去出了门口隐约还能听到。现在我受不了这种严肃的气氛，对母亲说，“妈，我吃饱了，先上学去了。”说完也不等母亲回答，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