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小道,一直通往着最深处的小胡同。
于梓乐低着头,用脚故意踢溅着水泥道上 凸凹不平的坑里掺着泥土的雨水。
于梓乐又甩了甩脚上的小白鞋,看起来能比刚刚干净点。但是鞋上面呕吐物掺杂着酒气的味道丝毫没有减半。
于梓乐掏出运动服里面的湿巾,又擦了擦鞋。这回干净多了。
明天如果是晴天的话,把鞋晒晒应该就没有这些怪味儿了吧?她心里犯着嘀咕。这条胡同常年见不到阳光。昨天晚上下的大雨,到今天晚上还都坑坑洼洼的都是水。
这胡同没什么亮光,破旧的厉害,一整条胡同里也就住了三五户人家。越往里面走越没有光,甚至看不到这是一条路。可是腿已经形成了肌肉型的记忆,走到巷子的最深处向右一拐,那个破着玻璃的屋子就是她的家。
于梓乐进屋之后先用钥匙打开了那个开门都嘎吱嘎吱响的木门——那是她的房间。
然后又去那个贴着一整屋粉红色墙纸的屋子里,把丢在床上乱码七糟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放在柜子里。
收拾完这一切之后,于梓乐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卡西欧,凌晨1:14分。
她紧接着,又把老板娘给她拿回来的剩烤串和今天早上剩下的米饭放在气灶上热一下。然后随手烧了一壶开水,把今天挣的50块钱的工钱夹在了自己的日记本里,算上这50正好是1000块钱,开学第1个月的资料费肯定是够了。
“乐乐你怎么每天回家这么早呀?你才16 7怎么就不懂得过年轻人的夜生活呢?哈哈哈亏的妈妈给你生的这么好看。”白娇踩着嘎吱嘎吱的细跟高跟鞋,浑身带着酒气整个人看着迷迷糊糊的。进屋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妈,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于梓乐用刚刚烧好的开水冲了一大杯蜂蜜水,放到了她的床头。
白娇顺势拿来就要喝。
“刚烧好的,等会喝,现在烫着呢。”于梓乐把刚才的饭从锅里拿出来吃。
“乐乐,妈妈跟你说。今天妈妈陪安总就是安怀义,上次妈妈去开家长会认识的你那个同学的爸爸唱了一晚上的歌。安总真的超幽默,他年龄还和妈妈大不多才大12岁,你看妈妈身上穿的这个绿色旗袍,就是安总挑的。连他的司机都说,这款旗袍最衬我的气质。”白娇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嘴上还在说那充满酒气的话。
“妈,安妮儿有妈妈。”
“有妈妈又怎样?他老婆肯定是个人丑脸臭的黄脸婆。你觉得安叔叔好不好?虽然说他不如你爸爸有钱,但是你爸爸的老婆那个母老虎太凶了,你爸爸都不敢承认咱娘俩。每个月打来的那仨瓜俩枣,都不够我出个5把6把牌的。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对不对乐乐?”白娇脱下高跟鞋,靠在床边点了根烟认真的盘算着。
昏暗的暖光灯,照在白娇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尽管女儿都十六七岁了,自己不过也才35岁,加上保养的好和精心打扮自己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身材高挑丰满,却又浑身充满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
右脚腕上纹着几朵暗红色的玫瑰,花枝和花瓣一直蔓延到小腿。
“妈,我是私生女。我的存在已经是个错误了。请你不要继续犯错了好吗?我做梦都想有一个正常家庭,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去破坏我同龄人的家庭?”于梓乐脸胀的痛红,低吼的说完了这些话。
于梓乐知道这些话说了之后也是白说也是徒劳的,她知道自己的妈妈根本听不进去这些。
“妈,你喝多了好好醒醒酒吧。”破旧的小屋大概安静了10多分钟。于梓乐又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收拾碗筷回到屋里。
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同很多个夜晚。于梓乐还是躺在床上睡不着在担忧,却又不知道担忧的是什么。
也许是担忧自己的学费,也许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再或者是担忧白娇赌钱的债主找上门,也可能是在担忧自己开学要面对的吧……于梓乐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腿上的烫疤。
那是安妮儿上学期“不小心”烫伤的,因为于梓乐知道安妮儿因为什么“不小心”。
她清楚自己的存在是什么,她连姓氏都是白娇乞讨来的。
当初他的亲生父亲于诚怕留麻烦,给了当年才18岁的白娇20万希望这个孩子跟她姓白。可是白娇也聪明的很,他没要这20万,随着于家的家谱起了个于梓乐的名字。
白娇最开始的野心就是做于夫人。后来折折腾腾了好久,把于诚对她的感情从喜欢愧疚,慢慢的变成了厌烦责任和无奈。
于梓乐也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了,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她16周岁的生日时候。
于诚开车去接于梓乐放学,去游乐场玩了一圈然后吃了顿饭,在游乐场还买了一个星黛露的兔耳发卡给她。
那个傍晚的感觉,对于梓乐而言简单却又奢侈。
后来白娇知道这件事之后,没少因为这件事和于梓乐吵架。
她总觉得是女儿不懂事,没有把于总领回家,让自己又少了一个上位的机会。
于梓乐今年还没有满17周岁,在开学也是高中生了。
因为还没满18周岁,不能打工。于梓乐,只好跟烧烤店的老板娘打好招呼。烧烤店的老板娘倒是“善良”还聪明,来人检查的时候就说他是自家的侄女,放假了帮家里干活。 从中午11点干到晚上12点,一天却只给于梓乐50块的工资。
于梓乐每个月应该得到的3000块生活费,一分不少的都被白娇花在了麻将桌上。
于梓乐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都会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可能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讲,前半生三个字太过于沉重。
可是除了那些回忆,她又有什么资格和胆量去考虑以后呢?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快亮天了吧?
于梓乐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也是凌晨将近4点。
她开始强迫着自己休息,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