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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薇卡……”
菲利克斯无奈的看着这个不同常人的少女,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痛。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生活的她,却要背负太多人都背负不了的重担。万人皆醉,唯独她清醒,然而清醒的代价便是焦虑与苦累。
“菲利克斯,听我的,跟着瓦列元帅回费沙去吧。”
少女纤柔的指尖,轻轻触上他宽阔的肩膀。
“到了那边,记得代我问候亚力克和你的父母。”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帮助别人,而当别人想帮助你的时候,你就不肯给他机会?”
菲利克斯凝视着那双黑亮的眼睛。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和亚力克的友情,我是绝对不想去念军校的。我们都出身于军人家庭,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承认命运?在费沙的军校里,我常因为纪律而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见朋友被别人欺负而去打抱不平,反而会被处分,我实在讨厌那样的生活!”
“菲利克斯……”
“我只是追求自由,又有什么错?谁说将军的子女就一定要当将军?我的愿望只是想拥有幸福的家庭和好朋友,我想保护亲人和朋友,难道你也认为这样错了吗?”
“我何尝不想那样?”
诺薇卡的目光猛然转为严肃。
“可是,社会现实怎么可能事事都如我们所愿?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但在你渴望的东西成为现实前,它都只是一个梦。人怎么可以一辈子活在梦里?你要我告诉你先前问题的原因吗?好,那我就明白告诉你,因为我是杨家的女儿!”
“既然你坚持这么说,那我只能离开。”
菲利克斯紧咬着下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会自己去找瓦列元帅,然后离开海尼森。然总有一天,我相信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我重要的人,把他们都从无可奈何的命运中带离出来!包括亚力克,也包括你……”
仿佛一阵狂风,他飞快的奔出了杨家的大门外。诺薇卡仍然呆呆的半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菲利克斯伤心而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桌台上没喝完的红茶,杯中的冰块彼此碰撞着细得要碎裂的声响。他竟然独自狂奔而去,不清晰的脑中蓦地闪过一幕又一幕……多罗地亚回廊的初会,阳台上共赏夜景,拘留所里短暂的见面,最后是杨家重逢……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她默默的回忆,悄然思索着,一滴透明的泪,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淌下,落在柔软的被子上,不带一点声响。
“元帅,杨舰队的参谋长钟泰来少将来了。”
正当瓦列在为菲利克斯一事发愁的时候,使馆外的门卫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去请他进来。”
瓦列提高声调,却没有回头。提到钟泰来,他只有厌恶的份儿,却偏偏拿那人没辄,已经派人暗中调查了两天,仍旧没有菲利克斯的任何消息。反而,听手下回来报告,却说钟泰来的人常在使馆附近转悠,瓦列更是恼火,那明摆着就是暗地里监视。
那个钟泰来,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神秘的鬼点子?瓦列不由叹息,在他看来,海尼森风景依旧,人却完全变了样。如果杨威利元帅还在,恐怕还不至于如此吧。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天使和魔鬼的实力相当,谁也不知道谁才能获得战斗的最终胜利。况且,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常胜者,就算是霸气的莱因哈特大帝也有巴米利恩的惨败,就算是有奇迹之称的杨威利也难逃死亡的厄运。瓦列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姓钟的参谋长几乎和希尔德的聪颖不相上下,一种莫名的担忧从心底油然而生。
“瓦列元帅,住在海尼森两天了,您还习惯吗?”
钟泰来已经进入了客厅内,还是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脚步,仿佛幽灵。
瓦列没有说话,只和他相对行了个军礼,便请对方坐下,让人泡上咖啡。
外面是黑夜,然而从窗口的变色玻璃望出去,什么也看不清晰。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路灯晕黄的光而已。冬的天气有些冷,空调将整个大使馆客厅里笼上了一阵不协调的暖气。
钟泰来坐在那里,暗暗笑着帝国使馆的豪华,就连菲列特莉加的办公楼里,任何地方的装饰和设施也比不上这里。就连一个小小的咖啡杯,也用最好的花陶制造,那些仆人的手上,居然连老茧也比总理手上的少。费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就是专制制度下的优势?帝国虽然已经改为了立宪制度,也不过是表面而已。豪华的住所,确定着一种高贵和威严,那是在民主共和的世界绝对看不到的。
杯里的咖啡随着手上的动作而晃荡着,谐着灯光,映出自己黑色的影子,深度超过了咖啡本来的颜色。
“钟少将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吧。”
沉默战打了许久,开口的仍旧是耿直的瓦列。
“我以为阁下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我气呢。”
钟泰来尝过一口咖啡,晃了晃肩膀,露出一个不慌不忙的微笑。
“杨夫人现在还没有出院,敏兹元帅却也是好客之人。巴拉特和银河帝国亲如手足,既然阁下决定要多住几天,又何必在意串串门或者外出看看风景呢?”
“阁下不用说别的,我这次来到海尼森,本来想见敏兹元帅,却不巧他军务繁忙,无缘再见故人。”
瓦列将咖啡杯轻轻放在桌上。
“不用阁下来催促,我明天就会离开海尼森,还请阁下代我向敏兹元帅说声抱歉。”
“您为什么总是误会我呢?”
钟泰来扬着嘴角,脸上的肌肉自然而然的动了几下。
“阁下不过是想找到菲利克斯的下落,但是那孩子已经死于非命,杰服粒子在那么近的距离爆炸,四个人已经完全化成灰烬。如果那孩子的尸体还是完整,我一定会将他交给您带回他的故乡。可是在尘土当中,谁又辨别得出哪些才是那可怜孩子的骨灰?阁下如果让我交出他,不是太为难我了吗?”
“钟参谋长,戏演得好,精彩!”
正在此时,一个少年朗朗的声音传来,瓦列和钟泰来同时震惊。只见客厅门口站着一个手拿破帽的黑发少年,一米八六的高大身材,英俊的脸庞,深蓝色的眼睛,那不是菲利克斯又是谁?
“菲利克斯?”
瓦列激动的上前抓住孩子的肩膀。
“瓦列叔叔,真是抱歉,现在才来找您。”
亲昵的呼唤,已经让瓦列再也不用怀疑,这幸运的孩子果真还活着!
他竟然没有死!钟泰来心里一阵惊愕,却不敢表现出来。尽力的定住神,他将双手**衣袋,任凭手心的汗水浸入棉质的大衣内层。怎么可能呢?在那样狭窄的山崖上,以杰服粒子的威力,在场的人都必死无疑,这孩子为什么会侥幸捡回性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菲利克斯,从前真不好意思,我们错怪了你,如今看到你还平安活着,我感到很欣慰。”
钟泰来笑着走过来想握孩子的手。
“算了,跟我这个臭小子握手,只怕失了你的身份。”
菲利克斯冷笑一声。
“我没有死成,你一定很失望吧。我今天既然来这里找到了瓦列叔叔,也不用多和钟参谋长计较,免得给别人说银河帝国的人心胸狭窄。”
“反正都是一场误会,用了方克文那样三流的副官,的确是我的疏忽。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请两位明天搭乘我们的舰船回国吧。”
钟泰来恭恭敬敬的向瓦列和菲利克斯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