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幕降临,今夜的海风显得有些凉意。
晚饭后,与刘家娘孙二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等待刘大爷的归家,一般在这个时辰,渔船早已回归了才对。
“或许是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刘大娘喃喃道。
“爷爷不会有事的,对吗?”刘七七呆呆的问。
我安慰道:“再等等吧,若刘大爷依旧未归,我就去官府那边看看。”
“要不星陨哥哥再给小七变个戏法吧?”刘七七双手扶在桌子上,小掌托着清腮,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着看我。
其实我差不多已经把那些小把戏展示给刘七七看完了,还有的都比较暴力了,不适合给小孩子看。
我说:“戏法我们明天在变吧,要不我教小七学一首诗吧?”
“什么是诗?”刘七七茫然的问。
“小七字识得少,星陨这几天有空的话能多教一下她吗?”刘大娘恳求道,看着天真可爱的刘七七,眼中满是惋惜。
“岛上没有学堂吗?”我问。
刘大娘说道:“有呀,但学费太贵,很多家的小孩都读不起,不过村里的刘大能是从大陆上回来的读书人,他久不久会教孩子们识字,小七就是在跟他学习呢。”
我不由地皱眉,看来明天得去找那狗官谈谈学堂的事了。
我从玉佩空间里拿出了笔和纸摆在桌上,在刘七七好奇的目光下,我提笔蘸墨,在白纸上写出了几行字来。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故将别语恼佳人,要看梨花枝上雨。?????????落花已逐回风去。花本无心莺自诉。明朝归路下塘西,不见莺啼花落处。
这是古代圣贤写的一首别友诗,虽然人们更愿意把它当作爱情诗。而我就是单纯的喜欢那一种意境,知君入骨,识于旦而别于暮,故将别语恼佳人,要看梨花带雨,花儿如你随风不愿离去,唯有莺鸟知心?,而在我离去之时,却已无人知我离别之情。
这是一种孤独的别离。
刘大娘目不识丁,便一言不发。而刘七七也就识那么几个字,自然是不知其意,她眨巴着眼睛指着“君”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字读‘君’,也就是‘你’的意思……”
我把刘七七不认识的字一一教于她,并把诗的意思说给她听。小姑娘很聪明,不久就学会了新词,也差不多听懂了诗的意境。
刘大娘在一旁笑了,眼中不禁对我流露出感激之情。
在我正准备教刘七七下一首诗时,篱笆院外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转眼看去,在夜幕中,是一个年轻的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院门外。
“大侠!大侠!大事不好了!”年轻的卫兵焦急的说道。
我起身,心中不免忐忑,问道:“何事?”
“今天……今天出海的渔船遭到了海盗袭击,全船一百三十五人,全部遇难……”
“什么?!”
刘大娘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遭雷击,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面色如雪,在下一刻就倒了下去,好在我及时扶住了她。
刘七七泪如雨下,她娇嫩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小女孩抱住老人哭泣着,我连忙把刘大娘抱进屋里,将虚弱的老人放好在床上。刘大娘面色发白,昏迷不醒,在经受巨大的打击后,苍老的身体终于在那一刻如山崩塌。
“奶奶她怎么了?”刘七七趴在床边,小手紧紧握住奶奶那如枯木般的手掌。
“奶奶会没事的。”
我把着老人那虚弱的脉搏,心中无比的沉重起来,这是老人的一道劫!
我点开了老人身上的几处穴位,让她体内的气血流得更加顺畅一些,然后从玉佩空间里取出了好多药材,跑到厨房里煎药,小姑娘关切地照顾着奶奶,她不再哭泣,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
一刻钟后,我捧着一碗浓郁的药汤走进了刘大娘的房间,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用汤勺给老人喂药,刘七七眼角都是晶莹的泪珠,她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给老人喂好了汤药,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老人自己的造化了。
“照顾好奶奶,我出去一趟。”我轻轻地抚摸小女孩的脑袋,起身走出了刘家。
暮色中的篱笆院外,那个年轻的卫兵仍然没有离去,看到我出来后,他拘谨地说:“大人说海盗留有一纸书条,希望您能够前往官衙,与大人一同商议。”
“走。”
与年轻的卫兵一同前往岛内的官府,我直接开启了虚影步,在夜色中犹如鬼魅一般穿行,甩开了卫兵,不久便来到了岛中央的市集,在寂寥的街道上飞奔,抵达了小岛的最高行政中心。
踏入官府内,在官府的行政议会大厅里,一群官员围坐在会议桌上,主政官大人坐在**上,他们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待将临的一位钦差大臣。
官员们见我踏入了会议大厅,纷纷起身恭迎,行政官大人亲自将我引入主座。我也毫不客气地坐在本该属于行政官大人的位置上。
我扫视一遍桌上的一众老官,在我那锐利的目光下,他们没了那些老道的官场气概。
“开门见山吧,海盗们要如何?”我缓缓的问道。
行政官大人意示下人带上物品,于是一个官府女仆将一张羊皮纸书带上了会议厅,女仆小心地将羊皮书摆好在我面前。
“三日之后,上供女人一百、女童五十和粮食千旦,如若不然,屠尽岛之。”
落款处是一道骷髅头印章,透着凛冽的杀伐之意。
我皱紧眉头,这帮海盗居然宣称屠岛,那其实力绝对是可以碾压临风岛,毕竟临风岛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地阶老者坐镇。海盗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若称屠岛,那必然言出必行。
“各位觉得如何?”我扫视全场。
各个官员缩了缩头,无一人说话。
我看向行政官,问道:“若我今日不在,大人会向海盗妥协吗?”
“自……自然不会,下官身为小岛的主政官,怎会拿百姓的生命去跟抢匪妥协……”行政官汗如雨下。
我挑眉道:“那大人觉得应该如何?”
“组织民兵……”行政官小心地观察着我的脸色,说道,“岛上的卫兵仅有四千余,而且海盗大多是修炼者,若不求于民力,恐怕抵挡不了海盗的进攻……”
“岛上民众几何?”
“大概三万有余。”
我眯着眼,说道:“可以组织民兵,但必须以自愿为原则,不要老弱病残,年龄要在弱冠与半百之间,明白吗?”
“下官明白!”老行政官连忙点头。
“卫兵才是主力,民兵只是替补战力,希望大人能明白这点。”
“自然!那是自然!”
“三天后,我会全力助战。”我握紧拳头说。
“少侠能够鼎力相助,实为小岛福音!”行政官和一众官员都面露喜色。
我叹了口气,问道:“今天那支渔队,可有生还?”
“少侠,这是下官的错,在我们的人抵达现场时,渔船已经沉海……”老行政官小心地回答着。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天命之事,又有谁能够预料呢?
“安排好亡者的抚恤金,把该做的都做好吧……”
我起身,在官员们恭敬的目光下,我离开了会议厅,一路上火急火燎的返回海边的刘家小院。
令我意外而欣喜的是,蔚雨兮已经醒来,她此刻就在刘大娘的房间里,跟刘七七一起照顾着刘大娘。
躺在床上的刘大娘虚弱无比,面色苍白而沧桑。
“你醒了。”
我步入房间内。
蔚雨兮起身看我,她还显得有些虚弱。
“这些天的情况,我已知晓。刘大娘的情况极为棘手,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我也没办法。”蔚雨兮蹙眉到。
刘七七流着泪,她抱着我问:“爷爷他怎么样了?”
我沉默不语。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她恳求道:“星陨哥哥,爷爷已经不在了,求求你救救奶奶吧,我现在就只剩奶奶一个亲人了……”
“我会想办法的,太晚了,小七你先去睡吧,让奶奶好好休息。”
我摸摸小姑娘的头,好在小女孩很听话,我把她送回了房间。
大厅里,我和蔚雨兮对坐着,我问:“你的伤都好了吗?”
蔚雨兮明显还有些病态般的虚弱。
她说:“只是内伤未痊愈,无碍。”
“麒麟血晶可以救回刘大娘吗?”我从玉佩空间里取出了那块血红色的晶体。
“没用的,麒麟血晶是极致炎阳之物,不说刘大娘已经是命数已尽,就算可行,刘大娘也只是孱弱的凡人之躯,根本坑不住炎阳规则的肆虐。”蔚雨兮摇了摇头。
“命数已尽么?”我嘀咕着说道,“或许我还有办法。”
起身与蔚雨兮一起进入刘大娘的房间,我再次祭出星辰之石。
“这是何物?”蔚雨兮小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一会儿再解释。”
我将璀璨的星辰之石悬停在老人的额头上,心念意起,顿时星辰之石里那浩瀚无垠的星辰之力,转化为无尽的生命力传入老人的体内。
几息后,老人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星辰之力的涌入,我连忙收回星辰之石。
“有效果!”蔚雨兮惊呼道。
床上的老人动了动手指,我连忙握住老人如枯木般的手掌,老人还是没能睁眼,她的嘴角微微的抽动着。
我把左耳移到了老人面前,听到了一句虚弱无力的声音。
“帮……我照顾……她……”
老人没能再吐一字,如枯木般再次昏迷下去。
星辰之力居然只能让老人说了一句遗言,这或许就是命数了……
我眼睛有些红润,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七的!”
帮老人盖好被子,我和蔚雨兮走出了老人的房间。
沉默了好久,蔚雨兮终于开了口,说:“你刚才那块玉石绝非凡物,不要示于世人,否则必然引来灾祸。”
“那是星辰之石,它救过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夜深了,你也去睡吧。”
我将蔚雨兮送入房间,然后回到大厅里坐下,我有些疲惫,从玉佩空间里取出一坛醇酒,独自饮恨。
这一夜,我未眠。
这一夜,刘大娘没能撑住,在凌晨时分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