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老符把电动车停到一楼车库,疲惫地走上楼,他的妻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在收拾二楼的厨房,饭菜在餐桌上冒着热气,儿子女儿坐在桌边等着爸爸回来吃饭。
夕阳透过厨房的玻璃,把橙红的光撒在妻子的长发上,看得老符一愣: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呀,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可惜孩子终究会长大,爱人终究会……
“爸爸,你回来了!”陈浠露出开心的笑容,跑去抱住了老符的腿。“我好想你呀,你终于回来了。”这样看似正常的打招呼撒娇,对于陈浠来说并不随便,她在外人面前从不露出这副模样。
“老符,快来吃饭,浠儿早就饿了。”陈妈妈解下了她的围裙。“好!”
老符刚举起碗筷,妻子就提醒道:“楼下有箱方便面过期了,明天再去买一箱吧。”经历了W城的灾难后,这家人习惯性地开始囤粮,把一楼的车库作仓库,囤放了一些干粮和豆腐作坊所需要的干黄豆。
“没问题,明天镇北边的孙侑家儿子要结婚,给我发了请帖,咱们明天一起去凑凑热闹吧,小符也跟着咱们去,20岁的人了,寒假多出去认认人,别总窝在家。”
“好吧。”小符撇了撇嘴。
……
晚上十点,这一家人早早地洗漱完躺在床上,陈浠和父母同房不同床,小符睡在隔壁房间,老符夫妻还没有入睡。
老符给妻子描述了今天豆腐作坊发生的事,妻子给老符说了今天女儿放学路上吵着要买玩具的事。聊了十几分钟,二人又陷入沉默,逃出灾难后,他们不必再忧虑着明天入睡,这样的生活很平静,却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妻子静声聆听,听见了女儿睡着后规律的呼吸声,于是她钻进了丈夫的怀里,摸着他的脸:“能和你一起活下来真好。”老符看着妻子如水般平静的眼眸,吻了上去。
“啊!”陈浠突然尖叫着坐起来,双眼紧闭,捏紧拳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用鼻子很重地呼吸着。夫妻俩被吓了一跳,马上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女儿的小床旁,看见了正在挣扎的女儿。
“怎么回事?”小符打开房门,冲了进来。可等他看清妹妹的样子,他也沉默下来了。因为这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之前他还见过一次,在W城的灾难发生之前。
在三人都不知道怎样才好的时候,浠儿突然开口说话了:“明日午时,大祸将至。”说完这句话,浠儿就马上恢复正常,倒下睡了,就好像卡在喉咙里的果核被咳出来一样,看着她熟睡的脸,如果不是她的额头上还留有汗珠,都不会有人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明天?这么快?”小符的接受能力比较强,他立刻接受了妹妹刚才的说法,“上次是三天后,然后三天后就应验了,这次是明天,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了,我们该怎么办?”小符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老爸。
“不要慌,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回房睡觉养好精神,我和你妈商量商量对策。”老符伸出手,在浠儿小声的鼾声中,擦掉了她额头的汗,帮她盖好被子。小符应声走出房间,他知道,现在需要给他们留出时间。
房门刚关上,陈妈妈就抱着老符,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怎么会……明明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们?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老符没有说话,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他只是把手放在妻子的背上,安抚地拍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