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大厅。
判云真与祝越明相谈片刻,得知曹恩元被撤了城主之位后,又去投奔了孔方六贼。
孔方六贼是中州一带的大盗,住在孔方城,可是中州根本就没有这座城,谁也找不到孔方城的具体位置。
他们共有贼首六人。
第一贼首妙缺公子,有时也狂笑自称怀玉真君,戴着一张蓝白面具,无人知其来历,只知此人与一剑真君卫真有不共戴天之仇,两人从元君境一路战到真君境,始终不分胜负。
十几年前妙缺公子去过一次神昏庭,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孔方六贼专门洗劫仙家城池,所以中州的仙家对他们恨之入骨。
但自从曹恩元投靠了孔方六贼之后,他们的劫杀目标就从整个中州变成了祝家,不用想也知是曹恩元怀恨在心,从中挑拨。他在祝家待了十年,对祝家了如指掌,一个月前,领着孔方六贼悄无声息地洗劫了祝家的载白城,近日,又劫了祝家的云莱城。
整个祝家人心惶惶,祝越明几番请示,出城剿贼,但是祝云开发话,严加防守,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城。
今日手底下传来消息,城外来人接近祝珚琦,身份不明,祝越明下令捉拿,这才有了先前一幕。
张纯让道:“也就是说,曹恩元此时就在孔方城,只要找到了孔方城就能将曹恩元以及孔方六贼一网打尽。”
“正是如此。”
祝越明一脸凝重:“先前我就派人出去寻找此城,但是孔方城极为隐秘,一直未打探到下落。不过之前载白城被孔方六贼洗劫后,我就暗中派了几个手下乔装打扮前往祝家的其他城池,等到孔方六贼现身,混入其中,打探孔方城的位置。前几日,云莱城被洗劫,我有个手下就在城中,只是到现在还没传来任何消息,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张纯让闻言不由多看了祝越明一眼,果真人不可貌相,此人看上去性情急躁,没想到心思如此缜密,难怪祝云开会派他来接手毕青城。
祝越明又道:“不过,曹恩元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家兄撤了他的城主之位,他迟早有一天会再来毕青城,来算他所谓的账。我已在城中部署多日,就等他杀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判云真道:“既然如此,届时我可助城主一臂之力。”
祝越明闻言大喜:“多谢真君!有了真君相助,我在城中的部署也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此贼若是敢来,定教他有来无回!”
判云真平静地道了一句:“城主谬赞。”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听得张纯让直打哈欠,于是很快开始用膳。
只是祝珚琦自从进了城主府后,就一直紧张兮兮,惴惴不安,抱着门口的石柱哪里也不肯去,一会哭,一会笑。祝越明便派了一个叫小婵的丫鬟带她去了原先住的房间,顺便让她另收拾了两间客房。
用过晚膳之后,判云真早早就进了客房。
张纯让想到近日之事,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就去串隔壁判云真的房间,还未敲门,门就自动弹开了。
他大步走进去,只见判云真盘膝坐在床上,双眼闭合,打坐修行。
张纯让道:“你这掐指一算的本领快赶上别人肚里的蛔虫了。”
判云真笑着望过来:“有事?”
“床太好,睡不着,还是想我的狗窝。”张纯让说着坐下来,把玩着桌子上的小瓷杯。
“当初和徐残水卫真他们在一块,也是如此吗?”
张纯让想起那段日子,切了一声:“他们睡的地方还不如狗窝。”
“一路上偷偷摸摸的,喝口水都塞牙缝。我是要饭的,又不是贼?”
判云真笑了笑:“要饭有什么好的?”
“哎,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失把火,死上几十个人,你侥幸逃出来,往地上这么一躺,什么都不用干,那就代表以后你就是四海为家与天同被的人了,瞧这多简单。”
“其次,想说就说,想睡就睡,只要心态好,万事无烦劳。”
“至于烂命一条,谁要谁拿去,还能不劳而获一个温暖的坑,条件好的还会帮你修个坟,连后顾之忧也一并解决了。”
“至于要饭嘛,天地良心,爱给就给,不给拉倒。”
张纯让说得眉飞色舞,判云真淡淡看着他,说道:“这样的日子也算不得好,为何不换种过法呢?”
张纯让呵呵一笑:“管他好不好,我喜欢就好。”
判云真一阵沉默。
“话说你真的打算在这住下去?一直到曹恩元出现?”张纯让突然问道。
“若是你不打算管祝珚琦的事,我现在就能送你回你的狗窝。”
“我管?我管个屁,你们一个个高手如云,我顶多凑个热闹。算啦——”张纯让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走出房间,“睡觉!”
判云真看着他走出去,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失神,直到房门被张纯让咔地一声带上,才缓过神来,抬眼看到桌子上的小瓷杯全被张纯让翻了过来,杯口朝天,笑了笑,拂尘一挥,桌上又恢复了原状。
张纯让回到房间,躺了许久,还是睡不着,迷迷糊糊刚合上眼,又被吵醒了,外面不知是谁在喊。
这个点了,还会有谁?
张纯让揉了揉眼,穿了衣服,出门一看,是之前帮他们收拾房间的小婵,此时正提着灯笼东找西翻,嘴里也一直喊:“小娟,小娟……”
小婵看到张纯让,一路小跑过来,焦急道:“公子,你见到小娟没有?”
“慢着,小娟是谁?”
“小娟是府上的丫鬟,和我一般高,衣服是浅蓝色的,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右眼下面有颗泪痣。”
小婵描述的很详细,但是——
“抱歉,没见着。”
小婵急得眼泪直打转,看来两人关系极好,张纯让想了想,问道:“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婵道:“半个时辰前,本来都该睡了,小娟非说要去看看夫人,可是一直没有回来。我刚刚去了夫人房间,结果夫人房间也没人。”
“夫人?”
小婵连忙解释:“就是祝珚琦。”
“等下!”
张纯让一听到祝珚琦,顿时清醒过来:“你刚才说夫人房间也没人,是小娟不在夫人房间,还是两人都不在房间?”
“两人都不在房间。”
“祝珚琦也不在自己房间?”
小婵再三确认:“夫人也不在。”
合着两个人都不见了,不找夫人,先找丫鬟,祝珚琦这得多不受待见。
张纯让突然脸色一变。
坏了!
祝珚琦疯疯傻傻,天天在城里被人欺负,受尽白眼,可祝家愣是无人露面,恐怕真像商人所说,祝珚琦受曹恩元的牵连,丢了祝家的脸,祝家人都恨不得她去死。
这半夜出了事,又是在祝家府上……
“跟我来。”
张纯让带着小婵走到判云真的房间,推门就喊:“道——”
长字噎在嘴里,没喊出来。
房里空无一人。
判云真也不见了!
张纯让顿时心里一阵胆寒,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会不会一回头,小婵也不见了。
还好,小婵见他在门口怔住,碰了碰他:“公子,怎么了?”
现在看来,这事恐怕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快去禀告你家城主。”
小婵应了一声,连忙往祝越明房间跑去,走得太急,带了一阵风,张纯让不禁颤了一下。
小婵一离开,走廊顿时暗下来许多。
天上的月亮被片云盖了大半,落下人间,瞬间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只见得少许倔强的光,从暗处逃出来,平静的散发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