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媚离开合欢殿时,脑海中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回头睨了眼还坐在殿中的萧玉宸,眸色有些沉。
这个萧玉宸,好像出乎意料的讨厌她。
不过比起这一点,这个野心系统更加令阮媚感到不适。
她的居所离合欢殿很远,走路足足需要一个时辰。
阮媚漫不经心的走着,无声地与系统交流。
‘是你帮我复活的?’
‘是,在你临死前,本统检测到你强烈到不可思议的野心和欲望。’
这话令阮媚怔楞了一下,她微微眯着眸,看着四周不断变化的景色,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很多事。
但是要仔细想,一些关于整个天衍大陆的大事件,人生转折点、等记忆,却好像生生被抽离般,记不清具体。那些和她发生过关系但还没出现的人,亦忆不清脸。
大抵是系统为防止她作弊失控,而故意制造的迷雾。
但尽管如此,她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件,依旧记得清晰。
她运气不好,性格也不好,对这个世界彻底改变看法是在二十岁后。
二十岁那年,她开始想通过自己的身材跻入修真界。
但她依旧极其矛盾地反感那些权贵,讨厌逐渐变得虚荣的自己,对弟弟的死抱有很大的自责…
她讨厌的人太多,又想用极端的手段去报复,但终究她身如浮萍,什么也没做成。因为她空有野心,却优柔寡断,因出身而自卑敏感,最后只能落寞的死去。
正因如此,死的那一刻,她的后悔达到了顶点。
——为什么她设想的恶意与野心,憧憬与蓝图,却迟迟不去迈出第一步呢?
‘我要做什么?’
阮媚收回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赤足。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阮媚再次笑了下。
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很久没在这么频繁的笑过了。
‘我知道了。’
‘肆意而为。’
※
阮媚还没抵达山脚居所,半路先遇上了一群御剑驾鹤的青年弟子。
其中一个人鬼使神差地看了阮媚一眼,愣了数息,便飞快朝同伴示意,很快,那伙青年弟子都有意无意的朝阮媚看去。
阮媚盯着他们身上的腰佩停留了一会儿,认出他们是丹门和剑门的人。
弟弟就在丹门养伤。
她约莫还见过其中一人。
他们会注意到阮媚也很正常,阮媚徒步走在道玄宗内,本就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更何况,她还带着薄纱面具,徒留一身惹人垂涎的身材,以及,裸露在外的粉白藕臂赤足。
一眼便令人瞩目。
道玄宗内,当然不乏漂亮仙子,身材好、长相好的也不少。
但阮媚的身材,属于极致的好。
今天不是休息日,也不是赶集日,正是各大殿门上早课的时候。但这几人偏偏明目张胆的从山下归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擒着丹门门主圈养的锦鸡。
另外几人,也透着吊儿郎当的痞气。
唯有其中最高最帅的那一个,漫不经心的瞥了眼阮媚,视线并不猥琐,倒有点轻慢。
阮媚眉梢微微一挑,心中对几人有了评判。
待其中一个嬉皮笑脸的落下,停在她面前时,阮媚目不斜视的错身而过。
“美人儿,你是新入门的小师妹吗?”
阮媚不说话,那青年摸出一枚传音玉,“美玉赠佳人,师妹可愿笑纳?”
不远处低空而立的几位,听到同伴这话,肆意的打量着阮媚,宛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可阮媚始终没有吱声。
“不行吗?”
那人继续问,颇有点无赖的意思,仿佛阮媚不肯收下这枚联络用的传音玉,他不仅不会走,还可能捉弄她,让她难堪。
但阮媚仍低着头不说话。
“喂,你怎么不理人?”
“你是哑巴吗?”
话音刚落,阮媚蓦地抬起头。
那双曾让萧玉宸都迟疑的狐狸眼,便撞进青年眼中。
她眨了眨眼,青年便好像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心口。
“我没哑呀。”
“你好没礼貌。”
阮媚双手并在一起,绞了又绞。
声音还是她一如既往的嗲媚,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娇嗔。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咽了咽口水,他虽说在宗门内横行霸道,也追求过几位师妹,但真遇上阮媚这样的勾魂人,却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流氓架势都摆不出了。
面前的女孩未免也太…
他真没见过这种反应的。
“我,我就是想留个联络方式。”
“我拒绝。”
女孩抬腿向前走,青年却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盯着少女粉嫩的手臂,声音下意识的放柔了很多。
阮媚微微侧了侧身,斜倚着一株青栢看向他,随后下巴微扬,指着那个最高最帅的青年道,“要是他送我,我就答应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
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拔高另一个男人的地位,虽说两人都是同门弟子,但终究有些难言的古怪之感。
可阮媚做这种事,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面前的青年眼睛瞪圆了,他本该生气,可不知为何,阮媚嗲嗲的声音飘进他耳中,他莫名就酥麻了一下,眼神顺势盯上了她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很干净,白嫩又骨节分明。
没有染上蔻丹,透着天然的粉嫩。
他看得有些痴迷。
而半空停摆的那伙人却面色微变,其中最高最帅的那个更是眉梢微挑。
“他不主动搭理女人的。”
“哦,那可惜了。”
话虽如此,阮媚的眸中却不见半点惋惜。
没得到心仪女孩儿的青睐,身边同伴又在催促,青年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别赖着不想走了。”
“闭嘴,都怪你怂恿我去。”
仙鹤再次展翅,那群青年弟子们的声音也愈发缥缈。
阮媚看着他们疾速而去的身影,嘴角莫名有些上扬。
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刺激啊。
※
当晚,阮媚将自己包裹里的衣服全部翻出,摊在床上。
她的衣服不多,款式也都很简朴,其中有些还是她在凡间界穿过的。
都洗得有些泛白。
今天身上这身襦裙,是她不久前在山脚下集市买的,虽然新,却不是什么法器,显得很廉价。
但阮媚还是很用心的挑选,并将早年那些土气稚嫩的审美剔除,然后在剩下的衣裙中,找到一套布料很软的月华色绣金丝牡丹长裙。
这套的裙摆很长,看上去很良家贤淑,上身后裙摆能直接盖到脚面。
沐浴过后,阮媚换上这条裙子,拿出一套笔墨,对着镜子勾勒了一副图画。
正是她此时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则是画中女子的脸,是留白的。且,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背着古琴,剑眉凛冽的英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