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章 雅丽
在这片土地上生产千万年的森林,如今将要被工业文明平了个粉碎,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树桩和遍地的落叶。伐木工人拿起锯子进入了更深的森林,砍到了更高的树。
森林边上生活着几个小村庄,对于他们,森林是他们生存的重要根基,无论是木材,打猎,柴火,野菜都是生存的重要支柱。
雅丽的父母进入工厂时候发生了意外,被机器活活碾死。此刻在这凋零的村落中,在一件冷清的房子中,只剩下年幼的雅丽和年迈的奶奶。雅丽听见树木发出痛苦的哀鸣,那曾经矗立数百年的苍劲身影轰然倒地的声音,狠狠的砸着他的心。她悟起耳朵,不想让自己听见这痛苦的哀鸣。只是被倒下的树越来越多,曾经触手可及的绿色,森林中蹦跳的三角鹿,散漫的野花和藤草,仿佛受了伤,躲在越来越远的深山老林中。
村民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砍树的人态度很蛮横,说这片森林是国家资产,他们奉命开发,村民没有权利管。
无法忍受的雅丽终于在一天早晨离开了房间,失去了父母的雅丽,从小就一个人混迹在森林中。她在森林中歌唱,采摘那漫山遍野的野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远远的望着森林中各种活泼的生灵。她爱着这里,这里是她精神的圣地,她不能忍受他们将他唯一的圣地破坏。
雅丽拦在伐木工人面前,丝毫没有被对方吓到,高声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难道不感到遗憾吗!那些树生长了几十年,可是你们砍到它们才花了几分钟!”
“那又如何!这里有的是树!赶快走开!”伐木工人呵斥道。
雅丽不停的摇着头,坚决不退让。
面前的两个伐木工人瞥了雅丽一眼,低声讨论起来,不时发出低沉的:
“这荒山野岭的,就是把她弄死估计也没人知道吧?”
“切!弄死她有什么意思?我看这小孩长得还行,不如卖了她,现在行情可是不错。等卖了她,我们就好好享受享受。”
“行。”二人相视而笑。二人说干就干,走到雅丽跟前,一拳砸晕雅丽,找了个绳子,拖来个袋子就把雅丽装进了袋子中,找到人贩子,谈妥了价钱,高高兴兴的拿了钱享受去了。
年幼的老人日日夜夜思念着失踪的孩子,老人不分黑夜的呼喊寻找雅丽,“雅丽——你在哪?”老人的声音悠长而凄凉。直到某一天精疲力尽,人们发现了一个死在路边的老人。
等雅丽清醒过来,她已经身在妓院。她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最后得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殴打和辱骂。直到她精疲力尽,被绑在狭小的空间中。她幼小的身躯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她常常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感到压抑,感到窒息。这里没有人关心她,她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工具罢了,工具不听话自然是需要被收拾的。在无数个夜晚,她拼名呼吸,希望得到一点点自由的气息,可是只有尘土和压抑。他时常怀念起曾经幼年的时光,想念奶奶,泪水便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
这样压抑的生活持续了数年。某一天,老鸨盘算着:“已经十四岁了,也应该挣钱,只不过她总是不太听话的。”
果不其然,第一天晚上,雅丽找到机会,抄起板凳砸了客人的头,然后又尝试逃离这里。当然,她还是被抓回来了。殴打,绝食,老鸨气急败坏,想着法虐待雅丽想要逼她就范,她买下好几个女孩,这么不听话的还是第一个。
雅丽冷冷的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人,心中早已认定:大不了就是一死。甚至她渴望死亡,这样的生活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老鸨到底是有办法的,她找来药,给雅丽强行惯了下去。之后,雅丽便神志不清,只能任人摆布。日日如此,老鸨很高兴自己终于收拾了最不听话的家伙。
神志不清是个很痛苦的词,雅丽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也并非什么都不清楚。她的意识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游离,她有感觉,知道每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只能感觉,因为她连掌控自己身体权力都没有。她甚至没有选择死的权力,日日夜夜,活着是一种最真实的地狱。对于雅丽,痛苦是一个没有过程的过程。
日子久了,老鸨也放松了戒心,有一天甚至忘了灌药。重新意识清醒的雅丽再次找准机会,或许是老鸨放松的戒心,或许是雅丽逃跑的多了经验丰富,反正这次他甚至离开了妓院,当她以为自己彻底自由的时候,她疲惫的靠在墙边。
一批小混混正好路过,这批无业游民平时就不干什么正事,此刻看到一个落单的年轻女人,身上更是破破烂烂,更是完全没有顾忌,肆无忌惮的调戏着雅丽。
雅丽愤怒的盯着面前的人,直接动手狠狠扇了对方一巴掌。
小混混顿时火冒三丈,他们立刻对雅丽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道:
“你这混蛋!竟然敢打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雅丽此刻精疲力尽,也没有能力去抵御他们的殴打,他蜷缩在角落,眼神渐渐失去仅剩的神采,感受着身体各种的痛苦,看见血红的血。
就当她准备就这么死的时候,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突然闯入了她的事业。在她那灰暗而压抑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他有着湛蓝色的眼眸,略微有些凌乱的黑发,瘦削的身影,身穿一身黑色风衣在风中摇曳。天空举起枪,扣动扳机。还没等雅丽反应过来,几个小混混顿时死在她的眼前。
天空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雅丽这次反应过来,如果将要溺死的人一般,雅丽绝不放弃眼前的救命稻草。“那个……我说……谢谢你……能不能再帮我一阵,我怕他们抓我回去。”
天空轻轻的回眸,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放荡不羁的色彩,一瞬间彻底击中了雅丽的心。天空微微皱起某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点了点头。
雅丽一路低着头跟在天空身后,她时不时抬头瞥着天空,却又怕被天空发现,又赶紧低下头。天空一路保持沉默,雅丽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来到了新的城镇,天空转过身,对着雅丽说道:
“你自由了,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吧。”说完,天空转身离去。
雅丽紧紧的咬着嘴唇,突然道:“我说……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不行。”天空冷冷的回绝,慢慢消失在雅丽的视野中。
雅丽叹了口气,他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无论如何他终于有了自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雅丽始终没有摆脱过往的阴影,他不敢去接受自己的身体,也不敢去接受自己的灵魂。她甚至陷入了自卑的漩涡,不停的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他又怎么看的上呢?”
在曾经无数日日夜夜的麻木和冷漠之后,她再次点燃了情感的火焰,爱情的火焰在她的胸膛中燃烧,给她无限的力量,让她活的了新生。渐渐的,她不再夜晚梦见过往那些屈辱的日子,她找了一份工作,第一次照镜子正视自己,第一开始打扮一下自己。在雅丽的心中,一个信念始终在燃烧:
“再见他一面,在见那个有着湛蓝色双眸的男子一面。”
她全身心投入道了寻找天空的路途。她一边打工,一边省吃俭用攒下钱去寻找天空,这世界之大,寻找一个人何谈容易?不过天空是一个杀手,三天两头的上报纸。雅丽曾跟随天空的足迹满世界寻找,最后却无功而返。她曾在无数个白天挤在令人窒息的火车中,但她不感觉疲惫。她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徒步走过数十里的山路,但她不感觉疲惫。她曾在十多个小时的工作后想起他的身影,她不觉得疲惫。
她不停对自己说:“再见他一面,在见那个有着湛蓝色双眸的男子一面。”
经过三年的寻找,终于她找到了天空。她紧紧抓住天空的双手,三年的日日夜夜,雅丽没有掩盖自己的情感,她道:“天空,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这次你别想就这么离开,我要对你说我的一个决定,你听好了,我要嫁给你,我要你把我娶了。”
没想到天空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了。之后雅丽又亲眼看见天空和琉夏在一起,顿时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她撕掉信件,杀死琉夏,令天空失忆,前往深渊。
……
灰蒙蒙的天空零星的洒下几朵血花,雅丽一步疯疯癫癫的从深渊离开,她的精神早已接近崩溃。支撑她活着的情感支柱如今轰然倒塌,她彻底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来到了陌生的城市,独自倒在了冰冷的墙角。
一个报纸的老编辑热心的帮助了她,带她来到了编辑部,这一举动让压力重新找到了一个情感的温暖。偶然间,老编辑发现雅丽竟然会写字,便好奇的问道:“你的家境应该不好吧?你怎么学会的写字?”
雅丽无奈的苦笑道:“我曾经爱上了一个人,他是会写字的,我想……所以,我就一个人利用零散时间自学了。”
老编辑深深的知道,雅丽说的轻描淡写,一个人自学,说起来容易。时间呢?购买纸笔的钱呢?这对一个普通的人来说几乎要花掉全部的积蓄和闲暇的时光。他不由得感慨道:“多么美好的爱情啊!”
雅丽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罢了,他从未爱上过我。我真傻,真的。”
“但人的生命不仅仅只有爱情。我也曾失恋过,以为这个世界没了她就没有任何意义。后来我才发现,人生的意义有很多,有时候不去执着于那得不到的爱情,吧心思放在现在,放在自己,也是一种选择。”
雅丽楞了,她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爱情太过于偏执了。仿佛她整个人都是为了爱情而活着。时至今日,雅丽才深刻的明白:爱情说到底是不能强求的。
之后,雅丽也加入了编辑部工作。
在之后的日子中,雅丽慢慢在此恢复了精神,她再一次升起面对生活的信心。在无数个夜晚,雅丽反思着自以为的爱情:我真的爱天空吗?不见得,如果救我的人不是天空,我估计会爱上其他人。或许我只是把天空当成了所有情感的寄托,她追求的不是天空,是自己那被压抑的火热的情感。他所以自己才有这么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想明白了一切,雅丽送了一口气,活的了新生。
“你真的想在这编辑部干一辈子吗?你有没有自己的理想之类的?”老编辑一番话启发了雅丽。
第二天,雅丽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踏上自己的路程,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老编辑望着面前高挑而美丽的女孩,一双眼睛闪烁着坚毅的信念,干净利落的短发,朴素而干净的运动装,仿佛有着无限美丽。老编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要……我想去亲身体验人类,工业文明对于自然的破坏。我想深入那茂盛的丛林,在海洋上亲身经历海洋生物被滥捕滥杀的局面,我还想去哪廖无人烟的沙漠,去感受那自然的静谧与魅力。”
当然,雅丽能这么玩是因为她此刻已经因为她独特而细腻的语言成了一名自由作家,手中有了能够履行的钱。
雅丽出发了。整整五年,她几乎走遍整个世界,他亲眼看见工业文明对自然的破坏,并将一切记录下来,希望能启发人类,并写成了《寂静的世界》。没想到竟然大受成功,甚至成了顶尖作家。
雅丽推掉了所有的采访,也不在乎所有的金钱与名利。她决定封笔,终结自己的写作生涯。对他来说,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她再次找到了天空,却让她很失望,现在的天空早已失去了那意气风发的昂扬与自信,他深陷痛苦的深渊不可自拔。
最后尘世的牵绊已经逝去。雅丽买下一处宁静悠远的庄园,在那宁静的清湖周围。她又把她所有的钱捐给了贫困的人们和环境保护事业,然后彻底消失在尘世间。
她饮下世界最后的失忆药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因为白鲸的灭绝,失忆药水再也不会出现了。
雅丽一个人在宁静清澈的庄园中生活。
纵然再炽热的情感,到最后也不过是虚无。孤独才是人生命的底色。雅丽享受着孤独,她长长一个人如同石头一样站着,没有任何情感,一战就是一天,时间也仿佛静止了。终于有一天,在站在清湖旁边,突然坠入了清湖之中。冰冷的湖水浸透她的身体,雅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断的下潜。
下潜,下潜。生与死的界限早已迷离,雅丽在湖底,仍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痛苦。
雅丽(压力)
你点起孤独的篝火,触碰着冷漠的世界。
你望着他人的情,点起那坚冰中的炽热。
灵魂,在情感的枷锁中走向坠落。
偏执的情,被极度的火点燃
烧毁了自己,也烧伤了他人。
纵然再无限的冷漠与欺凌中,
你从未掩盖过自己的情。
不屑于伪装,
敢于去追寻。
炽热的情终究烧的自己遍体鳞伤。
爱情,本就不能强求。
看破这情感的业障,
皈依与孤独之中。
纵然再炽热的情感,
到最后也不过是虚无。
唯有放下,
才是生命的解脱。
失去了记忆的你,
在绝情胡下,
轻轻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