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州,三水镇。
三水镇地处农州的东南角落的一个小镇,小镇靠着东海,镇上百姓多以打渔、海运为生。时值初春,年岁刚过,南方的冬季虽然不下雪,但独属南方的湿寒之气却是穿再多衣服也能冻得直发抖。天气虽冷,镇上却是热闹非凡,新春的喜气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锣鼓声与鞭炮声齐鸣,镇民们穿新衣戴新帽,走家串门拜新年,一片祥和之气。
然而,再平和的日子也有不平之事发生。清晨海风微醺,镇上街道边的一条小巷里,几个身穿新衣棉袄的半大孩子正在围殴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蜷缩着身子,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任凭他们拳脚相加,硬是一声不吭,颇有几分坚韧之意。
片刻后,几个孩子出了气,听得巷外锣鼓喧天,一溜烟全都窜出了巷子,融入了游行的人潮中。
小男孩蜷缩在地上,等那几个孩子走远了,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怀里抱的竟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虽然已经脏得看不见白的颜色。小男孩把小白狗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有些脏乱并且满是补丁的小棉袄。
这孩子姓郑单名一个道字,郑道正道,人如其名,年纪虽小心中却颇有些侠义心肠。
这不,出来看热闹恰巧看见几个孩子虐待一只小狗,被当作皮球踢来踢去玩的不亦乐乎,小狗疼得发出一声声悲鸣,一次次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踢倒在地。
郑道看得是怒上心头,孤身一人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想跟他们谈谈做人的道理,结果迎来一顿胖揍,不过也救了那只可怜的小狗,或许对他来说就是值得的。
郑道摸了摸清秀的小脸蛋,庆幸道:“还好脸上没受伤,这样爹就不会发现了吧。”“呦呦。”脚下传来两声轻弱的叫唤,郑道低头一看,小白狗微微吐着舌头,两只绿豆般的小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他看,煞是可爱。
郑道蹲下身子有些心疼的把小白狗抱了起来,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没有发现伤痕放下心来。“你叫什么名字?呃~毛绒绒的,叫你‘毛球’吧。”郑道端详着小狗自言自语的就给它起好了名字,毛球呦呦地应了声,似乎也喜欢这个名字。
郑道嘻嘻的笑了两声,抱着毛球朝巷子外走去,刚走出巷子,突然一道黑影擦身而过,撞了他一下,郑道被撞得在原地转了一圈,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呦!”郑道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环看四周,只见人来人往也没看清楚是谁撞了他,郑道也不在意,顺着街道走了片刻,拐过几条小巷,便到了家门口,一间普通的木屋。
“哎呦,小兔崽子,哪里偷来的一只小狗啊?”一声略显娇作无礼的问话出至一个中年美妇之口,一身红衣,本是秀丽的面容却画了个浓艳的妆容,郑道的邻居红娘,一个水性杨花、可怜又可恨的的女子。
红娘三岁时随着母亲改嫁,八岁时便被禽兽的养父给玷污了卖到了妓院,三番两次的想要自杀,均被一群同病相怜的姐妹给救了下来,好在姐妹们都对她照顾有加,渐渐也就认命了,但是认命不代表放下了仇恨。
十六岁时叫人打断了她养父的双腿顺便阉了,救了天天被毒打的母亲。年至中年为自己赎了身,便和郑道做了邻居,对谁都是一副尖钻刻薄的样子,对郑道一家更甚。
据说是当年红娘看上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郑道的父亲郑天龙,鼓起勇气示爱却被郑天龙婉言拒绝了,她一颗自卑脆落的心似乎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自以为是郑天龙见她出身低贱看不上她,羞怒之下因爱生恨,连着郑道也被恨上了。
“毛球是我捡来的,不是偷的!”郑道大声反驳道,抬头瞪了她一眼,急走几步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哎呀,这小兔崽子跟他爹一个德性。”红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恨恨地朝郑道家看了眼,眼中似有几丝哀怨。
郑道走进屋子,其父郑天龙正坐在木椅上看书,身形魁梧,一身灰色布衣卷着袖子,面容刚毅棱角分明,几分沧桑几分洒脱。郑道看着父亲一身衣物单薄,心想:“爹衣服穿得这么少不冷吗?还有那个刻薄大娘也是。”
郑天龙抬眼看见郑道满身脚印尘土地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只同样肮脏的小狗,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当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温声道:“道儿,想什么呢,怎么不敢过来?”
“啊~,没...没想什么。”郑道回过神来,听见父亲的问话,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只小狗是?”郑天龙笑问道。
“它叫毛球,是我捡来...啊!”郑道一个‘的’字还未说出口,突然惨叫一声,身子一震,只觉得脖子后颈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脑袋如遭重击,身子晃了晃,便倒了下去,毛球也掉在了地上。
郑天龙大吃一惊,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一晃便出现在郑道面前,扶住了他倒下的身子,只见郑道后颈的衣领上一只血红色的蝎子趴在上面,蝎尾尖上一滴鲜红血珠。
“血毒蝎,万兽山庄!”郑天龙又惊又怒,屈指一弹,血毒蝎急射而出,一声啪响陷进木墙,不再动弹。
只见郑道后颈有一红点微微凸起,周围网状黑色血线向全身迅速延伸。
“师...天龙,发生什么事了?”红娘急忙忙地冲了进来,颇有几分关心道。
“替我护法。”郑天龙来不及解释,将郑道扶坐在地,盘坐在其身后,右掌道力运转,缓缓贴在郑道后颈下三寸处,掌心道力微吐顺着经脉平稳而上,截住向外延伸的黑色血线,朝着后颈红点渐渐逼退回去。郑天龙屏息凝气,汗如蒸腾,红娘守在一旁,全心戒备,眼中透着担忧之色。
半柱香时间,郑道后颈处只剩一滴黑色蝎毒凝于红点之下,郑天龙反掌一拍颈下三寸,头一偏蝎毒从后颈射出,从他耳旁穿过,落入地板染黑一片。郑天龙收掌沉气,见郑道气息平稳酣睡正熟,终于放下心来。
“轰!”茅草屋顶突然塌了下来,“终于来了。”郑天龙左手抱着郑道站了起来,右手猛地握拳向屋顶打去,一拳打出,右手猛然暴涨,滚石般的硕大拳头直接将整个屋顶掀飞出去,周围的镇民吓得四散逃开。
郑天龙收回拳头,右手又迅速缩小,恢复正常大小。
这时,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从上空罩了下来,郑天龙脚下一挑,右手捞过挑起的毛球,塞入怀中,和红娘一起向门外冲去。
突然,门外一道墨绿色粘液大如斗篷朝二人激射而来。
二人脚下不停,红娘双手握圆,一片剑型青叶于双掌之间凭空而现旋转成球,左掌上升右掌下沉,青叶球越聚越大,红娘双手一推,青叶球旋转而出,与那墨绿色粘液撞在一起。
瞬息间青叶便被腐蚀了大半,剩余的四散纷飞,那道粘液受到了阻力也径直掉了下去,将地面腐蚀出一道坑洞。
刚冲出门口,蜘蛛网便罩落在地,门旁左侧闪出一片黑色尖影,向郑天龙急刺而来,右侧拳影幢幢朝红娘纷纷打来,郑天龙右手暴涨替红娘挡下那六个拳头,却见一道身影被轰飞出去。
同时,左臂也被蝎尾连刺了六个窟窿,等郑天龙右手回转向左侧打去,蝎尾已隐去了身形。
这场袭杀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在瞬息之间,郑天龙左臂已被刺伤中毒,左手一麻差点把郑道摔了下去,急忙运转道力,封住那六个伤口以免毒性蔓延。
“没事吧?你要是死了,我可不管你儿子。”红娘嘴上说的无情,眼中的关怀之色却是藏也藏不住。
“放心,还死不了。”郑天龙转头对她温和地笑了下,红娘撇过头不去看他。
此时,街道上的镇民已经不知道躲哪里去,郑天龙把郑道和毛球交给了红娘,几步走上街道,对面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作富商打扮,一张脸奇丑无比满是疙瘩,嘴角边留着两撇八字胡。
旁边的木柱上有一青衣女子身若无骨,像条蛇一样盘在柱子上,脸小而尖,眼呈三角,一双眼瞳却是和蛇一样的竖瞳,嘴里不断往外吐蛇信子。
左侧一个身后长蝎尾黑衣男子从阴暗中走了出来,身形消瘦,脸颊微微凹陷,眉眼低垂,阴沉沉的盯着郑天龙。
右侧被打飞的男子爬了起来,光着上身,诡异的是这男子身子左右各长了三支手,头上顶着个大光头,长得倒有些憨厚。
郑天龙眼角往后一瞥,只见自家的木墙上站着个高挑女子,一身紫色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眉眼含媚,红唇烈焰蛛丝轻吐,真是媚骨天成。
这五人便是万兽山庄五毒堂五大堂主,金蟾蜍、青蛇女、阴蝎子、光头蚣、血魅蛛,也是江湖上所称的五毒子。
郑天龙环顾四周,依旧面带微笑,只是心中的笑意已渐渐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