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始冒着冷汗,皱着眉。似是陷入梦魇太深?摆脱不出?,幸好手机突然响起,将女人拉回现实。
女人摸索着手机,哑着嗓子:“喂?”
“您好,请问是晚研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男子,很客气又礼貌的询问道。
晚研简单应了一声,等待下文。
“是这样的,我是徐老太的律师,徐老太昨天下午过世了,她有一孙子,是您资助的学生?,关于监护人这个事,徐老太在遗书里说过选择由你赡养,现在……”
“等一下,老太太什么时候走的?”晚研被前半句震惊到了,心头涌出一股悲怜。
“……昨天下午”这一字一句的落在晚研的耳朵里,好似一颗炸弹,炸在她耳旁,轰轰的震的她脑袋疼。
“你……我想去看一眼她。”
当天下午,晚研驾着车去了那个小村,很久没去过,担心路程会不会有些差异。所幸,路途的风景很美,冲淡了晚研忐忑的心。
她很久没见过久违的山,被绿油油的树爬满整座山坡,就像梵高画上的阿尔,有明镜般纯粹的天空?,有油画般绚烂的花海?。还有早开的向日葵,在斜阳下哺育新的种子。
傍晚,下了高速,穿越镇子,凭着记忆再拐过几道窄小山路?。果然不远处,有一家老房,搭着帐篷,开着席,却并没有多少人坐,样子很是冷清。
晚研将车停靠在空旷的转角处,下车走了过去。村里的路多是泥路,加上又下了雨,不免一脚一个泥坑,走的有些吃力。等终于到了院子口,晚研停了下来,看着门口撑的花圈,有些迟钝的望着。
她不曾想过,在上个月还打过电话,询问她的身体,老人还乐呵呵的跟她聊天,给她讲她孙子中考模拟又考年级第几,却不曾料到?人一走?却走的这么急?,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或者见上一面?。
“都说了,我是他三姨,怎么这关系还不能赡养他了?”院子里,一个女人捏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听着有些搞笑。
旁边还些人,或是亲属,也在一旁附和着。
律师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女士,这是遗嘱里的规定……”
晚研听不下去了,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女人突如其来的到来,让在院里的人都 停止了纠纷,纷纷朝她看去。
那个自称三姨的人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正要询问时便被女人打断道:“请问徐老太太的棺材是在大厅吗?”
“……你谁啊?”那女人用着方言问到,语气不善。
晚研看着她,不说话。
围在中间的律师见过她,眼睛一亮。
“这位是徐老太太的资助人……是晚研女士。”律师的介绍让女人变了脸色,对她迎上一张笑脸。
女人身壮面宽,眉眼口鼻又小,一笑就挤压在一起,延伸出纵横沟壑,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她笑着打量道:“哟,我当谁捏,原来是晚小姐啊,这么多年,我家老太太多亏你照顾捏?,吃饭没啊,我这边……诶?”
女人还没说完,晚研就已经走进大厅。还是和两年前来时一样,东西都没怎么变过,除了中央多了一头棺材,以及上面摆台的一张黑白照片。
女人被晾在一边,有些生气,张口就准备骂些什么,但被她老公给拦了下来,便扭着身子去了。
晚研盯着照片不知呆了多久,直到旁边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向旁边。
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与她一样高的身高,或许还要高上两厘米。男孩眉心微皱,浓眉之下是一双无焦距的眼睛。她记得,以前见他,他的眼睛还不是这样,至少比现在要清澈透明很多。
男孩见她看他,就低着头,露出一截麦芽肤色的手臂,将手里的玉米递给她。“三姨……叫我给你的。”
男孩字正腔圆的吐字,夹着一点口音,却并没有什么奇怪,反到觉得很好听。
晚研接过玉米,并没有着急着吃,就算已经十多个小时没吃饭了,但她现在却一点也没胃口。她走过男孩旁边,拿过一把椅子坐下。“坐下聊聊吧。”
男孩点头,也跟着坐在她旁边对面。
晚研静静的看着他,男孩的眉眼与他父亲相似,尤其微皱着的眉,像极了在那场火灾中,救她时的模样。可到底眼里没有那一丝光。
莫名的,晚研有些不耐烦,问道:“你姥姥去世了,后面怎么过。”
男孩摇头,眼底还是无焦距。
“跟我走……”
“她们不会同意的——”男孩打断她说。
晚研被这句话惹恼了,提高分贝?:“我问的是你,不是她们!”
…………一阵沉寂,女人知道情绪有些失控,闭了嘴等了一两分钟没等到男孩回答,索性干脆起身就走。
“走……跟你走。”男孩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倔强。他知道,如果留在这里,三姨也不会让他把书读完,更别谈出村。
他想,他也想活的精彩,更想逃离大山的束缚。
女人嘴角上扬,终于带着一丝笑意,离去。
殊不知此,就因为这句话,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