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下午四五点钟,王浩一行从另一条路返回到了山脚。
最后一个项目是品茶。品茶,王浩是门外汉。由于行程即将结束的缘故,整个人放松了起来,附庸风雅,搜肠刮肚吟出一首打油诗:
休憩闲庭下,细品峨眉茶。
绿在杯中舞,香随热气洒。
王浩最后一个从茶楼出来,约200米处就是停车场。沿途都是卖峨眉特产和旅游纪念品的小摊。行到距停车场不到20米时,看到三个蓟州老乡在路边买东西,搞价儿搞得脸红脖子粗的,他喊了声:“快点吧,导游催了!”
马上到集合时间了,王浩脚下不停,往前赶去。走出也就十几步,就听到身后轰隆隆一声巨响,接着是“砸人了!砸人了!”慌乱的呼喊声……
一块磨盘大的山石,顺坡滚下,砸中五个人,两死三伤。蓟州三个老乡都没能幸免,一死两伤——伤的两个是市里的,腿都断了;死的那个是周曲县的,29岁,头年刚结的婚。
峨眉山植被很好,却发生了意外。据景区管理者介绍,这是景区开放几十年以来,唯一的一次……
回程坐了两夜一昼的火车,小三十个小时,大家谁都不说一句话,王浩一路想着心事一眼没合……
逝者长已矣。王浩继续他平淡无波的生活。
这种平静很快又被打破。
一个礼拜天,王浩两口子到岭后王芳大姐家串门,在大门口碰上了回家的姐夫。只见他推着个自行车,车上绑着一捆用稻草裹着的割好了的玻璃。大姐家正翻盖房子,姐夫这是从城里割好窗户玻璃送回来了。“二的来了,快进屋!”姐夫热情的招呼王浩。
姐家吃过饭二人回西坡,王浩对王芳说:"你注意到没有,姐夫的脸色不正常,蜡黄蜡黄的,手也是。”
“可能从城里赶回来累的。”王芳道。
“我看不像!是一种病态的黄,反正不正常,得催他上医院检查检查。”
说风就是雨。周一,王浩一到学校,就联系了一个熟人的车,开到岭后,硬拉上姐夫到了县医院。
检验科,老同学张林低头盯着检查结果,冒出一句:“看来得砍柴火了!”检查结果不乐观,大事不妙。
不死心,王浩打电话给学校续了假,跟姐夫编了个理由当天坐车到了蓟州市。姐夫工作单位大本营就在蓟州市,这里有他一间宿舍。晚上,姐夫硬拉着王浩喝了点儿酒。第二天没吃早饭,两人步行往市医院,姐夫步履矫健,王浩都有点儿跟不上。等等等,检查结果出来了:与县医院结论相同,肿瘤,得做手术。好不容易轮上手术了,胸腔打开,医生出来告诉王浩他们:“手术没法做了,扩散了!”晴天霹雳……
又是一年七一,王浩到三峰镇参加表彰会。学校支部归镇党委管,三峰中学支部作为一个大户,党务各项工作完成的都很好,每年受表彰是意料之中的事。
中午聚餐罢,王浩提着一摞证书正要离开镇政府大院,二楼有人喊他:“王书记,这就走啊?不来我这儿喝口茶?”是调来三峰镇不满一年的李书记。上午的表彰会,李书记的讲话思路清晰,要言不烦,给王浩留下了深刻印象。王浩转身上了二楼。
李书记热情的让座倒茶,看王浩不断谦让,说道:“其实我们用不着这么客气的!王浩你不知道吧,咱是师专上下届同学。我调到这儿,听他们提起你了,你的一些情况我是有了解的。”
听是同学,王浩也就不再客气。
叙谈中,李波几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引起了王浩的注意:“与你们头头在一块闲聊时说起过你,他说早前市里有人托县领导给他打招呼说你想进城,进城不好办,只能就地提拔。你头头说你又不是不认得他,有啥事不能直接找他说的。”自己没特意托谁帮忙啊,王浩百思不得其解。
王浩告辞下楼时,李波扔了一句:“听说你乒乓球打得不错,得空咱约个时间切磋切磋。”
与李波的切磋一直没成行,与刘校长的切磋每天都在进行。前段时间,在王浩的大力推动下,学校腾出一间教室作党员活动室,大家打乒乓球转移到了室内。
这天打罢乒乓球,王浩收拾好球网球拍,看只有校长还站在那擦着汗看活动室墙上的奖状,走上前试探着问:“刘校长,今年七一除了集体奖外,咱学校获奖的还有七个个人,可以说是大丰收。”“老传统不能丢!”刘校长插话。王浩接着说:“党务这块也算是基本理顺了,问您一句,当时工作调整,局里怎么就选中我管党务了?”刘校长盯了王浩一眼,慨叹道:“王浩你知足吧!据我所知有人帮你说话了,说'王浩在三峰中学许多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他想上城,看能不能考虑',这才有了你的专职党务……”
王浩一直以为专职党务是凭自己的成绩阅历得到的安慰奖,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校长听来的不一定是全部实情,可也印证了李波的话,足以让王浩的心理负担加重了。
感激是免不了的,好友相见,感谢的话不说在口上 ,记在了王浩的心里。
好多天,王浩心绪难定。他在办公桌玻璃板下压了一个纸条,上面写了一句劝勉自己的话:生命短暂,不可理想,不可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