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又是崭新的一天,但还是有人认为它来的太快了些,探兵来报道:“敌军已距南天门五里屯兵搦战,人有十二、三万之众。”
张将军城中点兵,白景祥见张将军点兵,问明缘由,道:“将军,这仗能打得吗?”
张将军道:“敌众我寡按道理是打不得,但是我们免战据守也是不行的,敌人一定会想尽攻城略地之法,到时我怕我们陷入被动之中。”
白景祥道:“敌军主帅非平庸之辈,定会有备而来,但是我们背城守战那他们是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张将军道:“在这南天门没有真正的城,若想守只有战。”
白景祥看着南天门整座大寨,它并不大,甚至不能称它为城,而这道城墙的背后则是一座座白如雪的营帐组成的营寨,营寨是此地将士们最常见的居所,营寨也让他们的行军变得方便。
张将军继续道:“我们不能退更不能让南越在此扎下根,而且我观南越此次进攻与以前不同,他们此番来势浩荡,而且是有心要与我们争一争了。”张将军温柔地望向远方道:“这麽多年了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南天门扎下根就是因为他们只要一来我们就战,哪怕拼尽一兵一卒,所以南越可以兼并很多国家却始终无法穿过我们汉都的大门。”张将军顿了顿道:“让敌人不再进攻的方法就是打服他们,让他们从心里佩服你,让敌人从心里不敢再对我们有所图。否则他们永远只当我们是软柿子。”
张将军说完面前的将军没有一人反对。
白景祥道:“我知道了。”
他始终觉得有些地方有纰漏但是他又想不到是在哪里。张将军这样做难道就是最正确的抉择?他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现在有了第一次上战场未曾有过的犹豫,并不是因为张将军的决定是否是对而是自己本身对于战争出现了一丝排斥。他现在脑海中满是一个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惨死的画面,他突然失去了第一次上战场时对生死的坦然。白景祥心中道:“没想到几天之内要打两场打仗心境变化竟是这样,我竟然有了对死亡的恐惧。”白景祥心中用冷笑的方式来嘲讽自己。
张将军看着白景祥的样子道:“少侯爷,你怎么了?”
白景祥道:“无事。”
张将军明白这个少年人的心情,因为他是过来人。
江湖厮杀与战场厮杀都是一个道理,厮杀意味着就要有人死,不是别人就是自己,他如何不明白白景祥心中在做怎样的对抗。久经生死的张将军看着白景祥道:“人立足于江湖之上最难的就是战胜自己,面对一件事情不仅要在精神上战胜自己,也要在凡体上战胜自己。在精神上战胜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看开,你如果还不能想到这一点,你就是在苦苦折磨自己。如果真的想不到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想它。”
白景祥道:“我明白,我可以战胜自己。”
张将军道:“你不妨回去休息休息静候我们的佳音。”
张将军点足兵马,率兵出城,直奔敌方而来。行至中途,从后面追来一匹快马赶到他身边,白景祥胯下骏马,手执长枪,身披重甲来了。随后赶来的是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张将军欣慰地笑了。没人知道白景祥究竟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自己的心境调整好了,可能此时的他仍然恐惧,但是他的凡体已经在行动了,这是武者的本能。
黎重奉见张将军率军前来迎敌,又看到张将军身旁有一位年轻的乌甲小将和几位打扮的很奇怪的四个人,他知道自己心腹大将就是死于这几人之手。于是,从镇军台上站起,喊道:“你们杀我将士,今日,我必取尔等性命血祭我战死沙场的将士。”
张将军喊道:“不义之师,自取灭亡。”
黎重奉手中帅旗一挥,号角齐鸣,战鼓震天,众将士摆开阵型,各个如豺狼虎豹般狂扑过来。张将军将手中大刀一挥,军旗一挥,众将士也拉开阵势杀了过去。
军前号角鼓齐鸣,战士血涌命不惜。黄沙如雾迷人眼,勇将却难辨东西。
刀枪耀眼,撞击之声铿锵响亮,杀声震天却压不住鲜血的飞腾,血染红了黄沙也染红了战旗,只要战旗屹立战士就永不会倒下。
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黎重奉身旁的执旗兵手拿着一只特殊的令旗,在空中不停挥舞,南越国军中响起了一阵特殊的号角声。
张将军心中疑惑不解,一边杀敌一边想道:“敌人今日的号角怎麽如此奇怪?难道还有什麽文章?”不止张将军感觉到了这号角的奇怪,汉都将士都感觉奇怪。此时杀敌难以分心,都不敢有一点分心。
忽然,尘沙扬起,在战场之外无数的南越国士兵竟然从沙子里钻出来,他们从背后包围战场,无数的短刀手如蜂拥杀向战场,战场的兵力平衡被打破。
张将军感到不妙,大喊一声道:“回守军营。”背后压阵的将士鸣金锣,挥战旗。汉都将士开始纷纷回撤。
这一切都是黎重奉的计策,在这歇兵几日的时间里,南越国军队。他命人选出几万意志坚强,身强力壮的战士脱掉盔甲披上涂有树胶,表面撒上黄沙的麻布衣服,用纱巾蒙住眼耳鼻口以免被黄沙所迷,白日里平趴在沙地上与之融为一体,如此掩人耳目。
每逢午夜时分,士兵们吃着所带的干饭,吃完后匍匐前进,白天趴在地一动不动,若非意志坚定者难以支撑,他们看起来与沙土的模样没有任何分别。
仅三日,敌军便在距南天门二里前后埋伏了五万人马。张将军率军与敌军正面对垒之时便就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南越国伏兵只待号角声起,杀出来,一举围攻战场。
张将军知道一旦陷入包围那迎接他们的就是屠杀,敌军不仅占了兵力的优势而且他们的气势也打出来了,这是不可阻挡的,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冲出包围背城为战。
汉都将士奔足撤退,可迎接他们的却又是一道深沟壁垒,他们要冲破南越士兵组成的厚重的人墙,发了疯似的去搏杀。
白景祥正杀得如入了魔一般,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赶紧拉住了白景祥,白景祥清醒过来,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将金剑侠、白景祥护于中心,金剑侠对白景祥道:“我们中计了,南天门守不住了,众将士性命难保,我们赶紧找路逃去。”
白景祥道:“如何只顾自己性命逃去?”金剑侠早料到白景祥会一根筋,趁其不备一记手刀将他砍晕,背上他就在那三人的掩护下飞奔而去。
张将军一路冲杀率领一支残军,杀出一条血路聚到南天门城墙之下,后面的南越士兵完全没有放过他们,各个虎势腾腾的向他们冲过来。张将军望望城门又回头看看不远处正在蔓延的战场,跟随在张将军两侧的将军们此刻都已经抱定了死亡的决心,张将军大刀一挥就要下令再次纵马杀入敌阵时,城门却开了,张将军眼神中显现出极其复杂的光芒,这样的光芒消纵即逝,更无人读懂。所有的战士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是当一条生路放在眼前时又有谁不会心动?
南越攻占了南天门,黎重奉犒赏众士兵,下令谨守各路关隘。
张将军带领残余人马败退五十里固守,南越军并没有乘势而为他们首要的目的是要守住这座城墙,为了夺下这一座城墙他们的将军黎重奉可谓是不惜士兵性命。
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白景祥在万军之中也活了下来,他们并不是紧随张将军之后穿过城门的,他们先趁乱往远处逃去,然后他们穿上了南越的军甲随着南越士兵穿过了城门。他们穿过城门后就找机会逃出来了,他们寻着张将军人马的踪迹赶了过来。
张将军面对众人,惭愧道:“此一战都怪我未能看清敌人的计谋,白白葬送了许多兄弟的性命,失守了这南天门,我再无颜面面对众位。”提刀欲要自刎谢罪。
金剑侠赶忙拦住道:“张将军万万不可,这丢南天门是我等未曾料到敌人竟有如此似拙实巧的高明计策,但是仅此一败又算得了什么?待我们重整旗鼓复夺南天门。”众人纷纷劝住。
白景祥也醒了过来道:“这是哪里?”
胖头陀道:“我们中计了,丢了南天门。”
白景祥看着张将军道:“败了?”
张将军道:“败了。”
白景祥道:“这南越国真是下了心思。”
胖头陀道:“我们小瞧了他们。”
白景祥转头看到了张将军,便问道:“将军,接下来该当如何?”
张将军惨然道:“他们夺了南天门势必会派重兵驻守,而后缓缓向北推进,所以我们要寻个地方安营扎寨,为他们北进的路上设一道屏障。”
白景祥道:“如此甚好。”
众人收拾妥当,寻到一个宽阔地方,安营扎寨。
金剑侠道:“张将军,我们需要谨慎提防,以免南越国暗中悄无声息地寻找过来。”
张将军道:“金兄所言正合我意,我自会派人严加提防。”
白景祥道:“没想到我还没死仗就败了,胜败真是转瞬之间。”
金剑侠道:“世事就是这样,变化皆在转瞬之间。”
胖头陀道:“别垂头丧气的,年轻人的心气在哪里?什么死不死的,别总挂在嘴边。”
白景祥笑了笑道:“是,胖兄教训的是。”转头又看向张将军道:“将军,我们还剩多少人马?”
张将军道:“不多了,突出重围的不多。”
白景祥道:“如果敌人再次发动进攻我们还有能力挡住他们吗?”
张将军道:“我们只能一边率领残军败将以御敌寇,一边静等寻徐将军大军人马,复夺南天门。”
白景祥默默地点了点头。
深夜难眠,白景祥一人来到一处高地,独自坐着惆怅,眼见生时逢混沌,少年英雄苦难为,纵使身怀武功又如何,打仗之事又不是一人之事。
张将军来到白景祥身边坐下道:“我听金兄说你师傅是个很不错的人?”
白景祥道:“我师傅江湖人称‘枪之圣者’。”
张将军道:“柯程是吧。”
白景祥道:“将军如何知道?”
张将军摇着手中的小草道:“我从军前也在江湖上混过,年少游侠,走马江湖,快意恩仇,曾听过他的名号。”
白景祥道:“将军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那又为何从了军呢?”
张将军道:“从军正身名,报国家安黎庶,匡扶正义。”
白景祥看着张将军,张将军看着白景祥用特别的眼神看着他,深沉道:“我说的是真的,不然我舍身忘死图什么?”
白景祥道:“将军误会了,将军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匡扶乾坤之志;文韬武略,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张将军苦笑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少侯爷也别说那风凉话。”
白景祥认真道:“景祥怎敢对将军说风凉话,景祥心中自是佩服将军还来不及。胜败乃兵家常事,智者千虑还有一失,这算不得什麽?”
张将军道:“你我坦荡直言就好,莫用这些话来苦劝我,我已是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人,所以你不用说我也懂的。”
白景祥长叹一声,张将军道:“好好少年郎叹什麽气。”
白景祥道:“战争之残酷我算是到今天才明白,仅此几日十五万人就这样快要没了。”
张将军望向远处的天际道:“我就知道你心中难以放下,特来此与你宽心。你很年轻,自是没见过多少生死离别。对于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难以忘怀,恰恰说明你是个心地纯善之人,感怀缅伤皆在情理之中。我不及你师傅柯程前辈,但是我今夜要教给你的,你要好好悟。”
白景祥道:“景祥愿听将军教诲。”
张将军淡然道:“生活的本质就没有真正的潇洒快活,若想追求潇洒快活,须当自己苦中求乐。人情冷暖,均依本分,所以不要抱怨别人对你的视之不理。世间事没有什麽是不可能发生的,你可以闻所未闻,但是绝不可以惊怪失寸。
你要记住,对于死去的众兄弟,生时我们相互照顾,情如手足,已然尽了本分,所以不要再为他们难过了。这不是狠心,而是自救,生死离别在这战场上总是发生,如果你自己解不开这些心结迟早会疯掉,到时莫说保家卫国,连自己都救不了。
兄弟当是兄弟,生时尽欢,死而不惧,深埋吾心,天地相遇。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场战争,你若还想再这军营中待下去,就要放下你心中的包袱。”
白景祥沉默良久,起身而立向张将军拱手施礼,道:“承蒙将军教诲,我自不负凌云志,一枪挑尽天下雄。”
张将军起身拍拍白景祥肩头道:“好,男儿不负凌云志,当属人间第一流。”
这时,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过来了,胖头陀道:“你们两个人的对话,我都偷听到了。”
剑侠道:“张将军、景祥老弟并非我等特意偷听,因为你们谈话声太过响亮。”
张将军道:“容你们偷听,也容我告密。少侯爷,你师傅柯程其实是这四位的结义兄弟。”说罢便大步离开了。
白景祥一时间惊地说不出话来,最终结结巴巴道:“这……这……这……”
金剑侠含笑道:“莫要吃惊,告诉你也无妨,你师傅死了。”
白景祥听后倒退两步,道:“师傅只告诉我,他教了我十几年的枪法,教的烦了要到江湖上散心去,这……这......”
胖头陀看到白景祥的反应,又看看金剑侠,最后又看看走远的张将军,道:“这张将军在这节骨眼儿上提这话做什麽?大哥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这般直白干什麽,这娃娃三番两次接受刺激哪能受得了。”
金剑侠并未理会胖头陀,对白景祥道:“这是事实,痛苦没有人能替你承受,早知道晚知道都要知道,你若明白了张将军的教诲,就要知道世事无常,勇敢的接受它。”
白景祥道:“我师傅怎么死的?”
金剑侠道:“身生顽疾不治而亡。”
白景祥两行清泪留下来了,跪在天地间向远方磕了三头。金剑侠道:“你师傅临终交代,你有一劫,非我等难以渡你,他不要你有什麽大作为,只是这杆龙凤枪非君子不可用。”
胖头陀道:“景祥老弟,你知道啥叫君子吗?”
银刀客白了胖头陀一眼,道:“你是君子吗?”
胖头陀道:“俺是头陀,俺只管杀人不管埋,哪称得上是君子。”
铁面生道:“那就莫要讲话。”
胖头陀道:“四哥说的是。”
白景祥已向他们抱拳施礼道:“四位......前辈是师傅的结义兄弟,景祥还怎敢同四位前辈以兄弟辈分而论,只是我不知该如何称呼四位前辈。”
金剑侠笑道:“我年长几岁,为大哥,你称我大伯便好;银刀客次之,便是你的二伯;铁面生为老四,便是你四叔;胖头陀为老幺,便是你的五叔。”
胖头陀道:“老幺显得小巧,俺是老五,你叫俺五叔。”接着又劝慰道:“你别伤心了,你师傅其实走的很坦然,只管笑迎莫要哭送,否则坏了你师傅潇洒不羁的名声。”
白景祥道:“五叔说的是,师傅一生不愿拘束,只是因为遇见了我,收我为徒。他在澧州一待就是十几年,将平生枪法传给我,我定不会坏师傅的名声。”
胖头陀道:“哎,你们瞧瞧,我就说这娃娃悟性高。老三后继有人了,还真有点儿英雄的样子。”
银刀客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胖头陀笑嘻嘻地道:“二哥说的是。”
南越国主帅夺得南天门,并未派兵急追他们,反而在南天门整军,对各路关隘派了重兵,稳定军心,轻重缓急,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向北扩张。
探兵报入帐内,张将军道:“这个黎重奉不仅治军严正更是用兵善出奇谋。”
白景祥道:“确实不简单,‘穷寇莫追’四字他是当真明白的,否则我们就算拼死也要让他看看我们的决心。”
金剑侠道:“杀我们的确不如固守城池紧要。”
白景祥道:“将军,徐将军人马几时可到?”
张将军道:“不知。”
银刀客看看白景祥,白景祥看看银刀客,他们几人心知肚明,这徐中年重军已过了苍州边境,就算再急行军也非几日就可到的。此时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况且他们没办法直说,他们总不能要告诉张将军金剑侠曾跟踪过徐中年。
白景祥想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挡住南越国军队的北进之路。”道:“按照南越国军队的速度,倘若他们发兵进攻不日便能与我们正面相逢,我到觉得我们不能再硬拼了,纵使我军神勇无敌,舍命拒之,终究是蜻蜓憾玉柱,难挡其杀势。但......巨象难敌群蚁之噬,我们不做巨象转做群蚁如何?”
胖头陀道:“贤侄,此话怎讲?”
白景祥道:“如若他们真的开始进兵了,他们进一步我们便退一步,然后以小股军队不停去骚扰他们,只做他们的绊脚石,让他们前进的困难些,只与他们耗到徐将军重军到来。”
张将军道:“拖兵之计,如此甚好。”
众人开始提前做好安排,只待南越进攻时,金剑侠、银刀客、白景祥、铁面生、胖头陀各率三十士兵,从不同方向不停去侵扰他们,他们日夜磨练这游动的路线,只要过了南天门环境简直是天壤之别,一面是平原百里,一面是高山峻岭。
白景祥吩咐手下士兵道:“我们是敌军前进道路上的陷马坑,同时又是一只利箭,我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只行干扰之事,白了说就是敌驻我扰,敌进我退,敌退我功,让敌人片刻不得安宁。”
众兵知道眼前的这位小将军武功不错,上阵杀敌勇猛无敌,甚是信服,严遵白景祥号令。不止白景祥这边如此,其余四路也是如此。
这五路小股军队虽比不上千军万马,但是重在灵活,不管白昼但得机会便去骚扰一番。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让南越国军队好似捕风捉影,苦不堪言。
南越国主帅黎重奉非等闲之辈,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他也安排了众多小股军队做先锋军,游走在主军前方,予以白景祥等人痛击。
白景祥等五路人马不在兵多而在兵精,杀时如神兵天降;退时如神龙不见首尾,让敌军难以一口将其吞掉,反而受到他们牵绊,十分苦恼,如此且扰且退虽丧失了几多土地,但阻敌效果已见奇效。
黎重奉对身边将军道:“这打仗,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胜,敌我双方均占天时、人和,敌军胜我军一筹多占地利,这导致我军深受敌军骚扰而毫无办法,所以接下来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了。严加把守已得之土地,拒不迎战,巩固军势。”众将听着黎重奉的分析纷纷赞同,如此南越、汉都双方便彻底形成对垒之势。
张将军见白景祥的方法很有奇效,敌军已经不再前进了。众人聚与帐内商议,张将军道:“这拖兵之计用得甚妙,敌军停下了北进的脚步,这是好事。但是我们的拖兵之计对于不再北进的敌军失去了威胁,所以敌军便很容易一心去扎下根基。”
白景祥道:“正如将军所言,可是我们兵力不足攻、守二者不可得兼,现在我们的这番安排也属权宜之计。”
张将军道:“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徐将军的大军不日便到。”
众人喜笑颜开,金剑侠道:“终于等到了徐将军的大军。”一边说一边暗想道:“没想到他们来的比预料之中更快一些。”
果然,过了两日,徐将军率大军人马赶到,众人纷纷前去相迎,唯有张将军迟迟不见身影。白景祥感到奇怪:“徐将军到了张将军本该前去迎接,怎么迟迟不见张将军身影,这是去了哪里?”
正疑惑不解之时,却看到张将军赤裸上身,背负荆棘,来到徐将军跟前,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将军,张文远失守南天门,罪该致死,得众将士苦劝,又苟活多日,特来此负荆请罪。”
众人打心底里佩服张将军,这几日来他们明白张将军是在顶着多大的压力苦苦支撑着,才让这股残军不至于颓败下去。
只见徐将军走到张将军跟前,搀扶起张将军道:“张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赤心为国,乃国之栋梁,但我离军之时如何交代的,你也立下了军令状,军令如山,你未能行此令,便是山崩地裂,依法择日斩首。”
众人本以为徐将军念在张将军戎马一生,战功卓绝的份上可饶他性命,没想到就这样要被斩首。白景祥等人纷纷替张将军求情,徐将军只看了他们一眼,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张将军道:“众位兄弟,你们莫要为我求情,这军营之中不似寻常江湖,令立如山,军法严明,我未履行军令,便是我之过失,这失误的代价太大了。国门失守,十万大军所剩无几,我罪该致死。”
众人沉默不语。
张将军对徐中年道:“将军,末将死前只有一事相求。”
徐中年闭眼答道:“讲。”
张将军道:“末将只求将军将我在敌军阵前斩首,如此,末将死而无憾。”
徐中年答道:“张将军放心,徐某竭力而为。”
翌日,徐中年率军在敌军阵前摆开阵势,守寨士兵报于南越国主帅黎重奉,黎重奉对众将士道:“不得迎战,只可观望。”黎重奉看到敌军排列阵势,口中夸赞道:“此非精兵良将不可为之势。”
众将士也纷纷点头称是。
只见一个身贯战甲之人,手持一柄青龙大刀立于战前,侧面还挺身跪着一人,这相隔不愿看得是一清二楚,手持大刀的人正是他一生的劲敌徐中年,跪倒的那人上身赤裸,背着荆棘,正是赫赫有名让他南越国军闻名便知其人的张将军,黎重奉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徐中年吩咐人拿酒来,徐中年端来一碗酒递给张将军,道:“张将军,这碗酒敬你。”张将军接过碗酒一饮而尽,徐中年道:“我亲自送张将军上路。”说完又喊道:“恭送张将军。”
身后众将士拱手齐声喊道:“恭送将军。”
喊声响破天际,如一支支利箭射向九霄。
徐中年手起刀落于敌军眼前斩了张将军首级,拖了大刀一步一步向后走去,天地黯然,有谁能解徐中年之滋味,刀不染血足见其利,人不动情岂非铁石心肠。
士兵将张将军尸首收到一处,厚葬。收拾尸首的士兵非常悲痛。张将军在军中被将士称为儒将军,因为此人文才武备,足智多谋,神勇无敌,心若明镜,儒雅知文,戎马一生,军功无数,爱惜兵卒,待人温和,可与士兵同生死,扶危济困是有名的儒将军。张将军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亏兵卒,虽死而气犹存。
众军井然有序的撤退了。
黎重奉将一切看在眼里,回到营帐中,道:“张将军固然是汉都的良将,可更是我南越的忠臣良将,我虽用拙计赚取了南天门本以为可就此报下他一命可未曾想还是丢了这为赤心报国的将军。在我看来徐中年是要下定决心复夺失地,故此顺便杀一员虎将给我们看以表其心志坚定。”他长叹一声,道:“这张将军虽死而军气犹存,我们难以在徐中年军前进军半步了。”
徐中年回到了大营军账之中,白景祥也回到了军账内,他此时感到很迷茫。
夜深人静之时,他又来到了那处高地,仔细想着张将军那夜给他讲的那番话,默默地发呆。金剑侠走了过来道:“又在想什么?”
白景祥道:“张将军那夜给我讲的话,让我现在觉得是张将军他自己没有想开。”
金剑侠道:“张将军给你讲的话我听到了,他说的没错。张将军并没有想不开,张将军军伍一生,有功便领,有过便罚,张将军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兵卒,真正将情义放在了心上。他坦坦荡荡,直面生死,连死都不怕,他会有所纠结吗?张将军虽死而气犹存,张将军之境界高我等几筹,他是在交给我们什么叫担当,什么叫责任。”
白景祥道:“经大伯一提点我到明细很多了,多谢大伯解惑。”
金剑侠道:“你虽然有时待人接物很成熟稳重,但是毕竟是年轻,有些事情总是慢慢才明白的,回去吧,早些休息。”
白景祥道:“大伯,你先回,我一会儿就回。”又独自待了片刻,白景祥回大帐之时,看到徐中年帐内灯火通明,于是来到徐中年帐内,看见徐中年将军在挑灯夜读,徐中年抬头看到白景祥来了,起身施礼道:“少侯爷来了。”徐中年似乎已经对这位小将军心生敬佩之情。
白景祥道:“打扰徐将军了。”
徐中年道:“有什么事情吗?”
白景祥道:“徐将军,这张将军一定要死吗?”
徐中年道:“军令状在此,如何不死?”
白景祥道:“如此一员大将就此陨落,岂不是国家之悲。”
徐中年道:“错,英雄死其魂犹在,无人愿做英雄才是真正的国之悲。张将军死而无憾,何来可悲?”
白景祥道:“这?”一时间无言以对。
徐中年道:“不止张将军,还有我许许多多的士兵,他们所有人的死都是在告诉敌人,就算他死了也会有人来继续替他做生前所做之事。”
白景祥道:“张将军活着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徐中年道:“战争就会有死亡,方式有很多。法令严明,谁可特立独行?张将军让我于敌军阵前将其斩首,目的就是震慑南越国军队,让他们知道我之军威,我军之志。”
白景祥道:“不愧是军伍中所称赞的儒将军,如此当时还能有这般心境,非常人莫能及。”
徐中年道:“我听说了,少侯爷在阵前更是骁勇,我如今对少侯爷是刮目相看。”
白景祥道:“将军美赞,我还以为……”
徐中年道:“你还以为我以为你是来监视我的?”
白景祥道:“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将军已经挑明,笑道:“少侯爷放心,如今天下内忧外患,你身份特殊又是在特殊时候到此历练,我怀疑你在所难免,甚至……,算了不提也罢,见你今日表现我徐某甚是钦佩,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白景祥心中吃了一惊,因为他担心徐中年会怀疑到此次南越国进兵与他或者他父亲澧州侯有关,只是徐中年没有说下去,他也不便再问,只好将此篇翻过了!白景祥问道:“徐将军接下来作何打算?”
徐中年道:“守,如今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内忧不除外患难除,只便固守。”
白景祥道:“若是我们起先固守是不是也不会如此......”
徐中年道:“不,你们当初做的没错,我若有十万大军且与敌军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我也会打,因为只有打服了敌人,他才会真正惧怕你。只不过你们中了敌人的计了,否则,这场战争未必你们会败,敌人的计策实在是高明,防不胜防!”
白景祥道:“的确高明,用心可见一斑。”
徐中年道:“不知道少侯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白景祥道:“南天门一日不收复,我便一日不离开,从今日起我便是徐将军的兵了!”
徐中年道:“不怕死?”
白景祥道:“有何惧哉?”
徐中年大笑道:“好,如此我又得一员猛将。”白景祥辞了徐中年自回帐中。
在这南天门,两军二足鼎立之势固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