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山又名“一花天地香”,是穆温言刚当上皇帝那会儿取的,黎明百姓都认为这位刚上任的弑师皇帝想不到也会喜欢花。大抵众人都以为楚衡山上应是百花齐放,百鸟争鸣。被收复的小国纷纷前往楚衡山进献与“花”有关的一切,才发现山上连一朵花儿的花影儿都没有。
其他人不知实情,可穆清越却知。
师兄还未犯下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时极其钟爱梨花,在他的清芷沅湘中种了许多梨树,每年中秋前后,总要种下一两颗,连续种了9年。后来因为造反弑师,楚衡山被大火烧了整整三天,等到他登基后再回到清芷沅湘时,满院的梨树只剩下烧得乌黑的残骸。为了祭奠他这一院子的梨树,因此起了“一花天地香”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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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芷沅湘内,穆温言躺在床上,紧皱着眉,额头上的冷汗同雨珠般划过他的鬓角,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一些属于他却又不是他经历的脑电波劈头而来,他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喃喃着:这便是下地狱了吗?
“太微?”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掌着灯,半弓着身子,轻声唤道。清芷沅湘内的下人都知道,他们这位太微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有时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
穆温言撑着脑袋坐直了身子,皱着眉,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成了三垣国的太微仙君,而与他同列的,还有紫微和天市两君。而杨知南……这个孽徒……竟成了三垣国的公主!!!
他清了清嗓子,道:“滚进来!”
小太监擦了擦冷汗,缓缓推门而入,为穆温言点上了灯,俯着身子道:“太微可是要起了?”
“几时了?”
“回太微,丑时一刻了。”
穆温言起了身,披了件衣服,正欲往外走,才发现这小太监跟在自己身后,皱眉道:“我起夜,别跟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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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温言出了清芷沅湘,打量了下四周,这就是楚衡山,环境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身份不同,他成了臣,那么君呢?谁顶替了他的位置?他又为何没死?
一系列疑问让穆温言有些心烦,他揉了揉眉心,既然环境没有变,那么杨知南应也是在她的飞花红怜中。想到这,穆温言的愁绪忽而烟消云散,他把手背在身后,腾空一踩,便跳到了屋檐上……
穆温言在飞花红怜宫门口止了步,他感觉自己此刻本应是该剥了杨知南的皮,想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把她狠狠按在床上折辱她,可他发现,自己却有些怕了……
他害怕杨知南知晓穆清越死在他的手中,他害怕再重蹈覆辙前世的刀剑相向,他又是否能狠下心,杀了他心爱的徒弟……
“嘭!”
一声巨响把穆温言从思绪中拉回,响声是从飞花红怜中传出的,穆温言快步向前,可到门口旁时,脚下却像是有厉鬼附着,千金般重,重到让他抬不起脚……
门没关,灯亮着,他却怂了……
“嘭!”胸口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阵熟悉到无法言说的女声向耳朵传去。
“谁啊!大半夜站人家门口……变态!”怀里的人儿急忙跳了出来,揉着额头,看到穆温言的那一刻顿时瞳孔放大,征征的看着他。
这反应……难道杨知南也重生了?!
“太……太太微!!!对……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你撞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我……”杨知南猛的闭上眼,低着头,脸上,头上沾着些许面粉,满脸通红,语无伦次起来。
穆温言有些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杨知南居然会跟他道歉?还脸……红了?!所以……杨知南没有重生?!那她是谁?是失忆的杨知南……还是长着和杨知南一模一样的皮囊的杨知南?
“怎的如此莽撞?”穆温言本是想问怎会如此慌慌张张,刚刚那几声响声可是出了什么事,可从他口中一出,便变了味,像是责怪。
“厨房有老鼠……”果然,杨知南认为穆温言在责怪她莽撞,三垣国的太微是出了名的中规中矩,从小到大,这位太微不知在皇帝面前弹劾了多少次皇室子弟目无规矩的事例了。
“一只畜生也能把你吓成这样?真是丢人。”
杨知南低着头,不语。心里默默暗骂道:你半夜不睡觉走到我宫中,还来骂我,就你规矩……就你不丢人!
穆温言看着她那不屑的嘴角,便知晓这孽徒一定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这般晚了去厨房干嘛?”
杨知南撇撇嘴,想说关你屁事,但还是规规矩矩道:“回太微,我在做一些可以存放得久些的甜食。”
“甜食?”穆温言有些不详的预感,前世,杨知南不喜甜食,难道她真的不是杨知南?
“嗯,父皇喜欢吃甜的,我便想研制些新的甜食,改日给父皇送去。”杨知南说完看了看天,想走却又不知如何说,只是急得搓搓手。
穆温言看着她这小动作,知晓她定是还有别的事,道:“这么晚还不准备就寝?”
“啊……快了……马上就去……太微困了便早些回去吧,本宫也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杨知南的杏花眼发着光,笑成了月牙,终于把他打发走了!
“下次说谎别笑得如此放肆,露馅。”穆温言背着手,转身走在了前头。
杨知南看着穆温言的背影,愣了一会儿,这么明显的吗……
“不是要溜出宫吗?还不快走?”穆温言转头看着在原地发呆的杨知南,道。
“我我我才没有!”心思被人点破,还是被守规矩的太微点破,这明日定又要到父皇面前告状了……
“本座正要出宫办事,过了这村可没……”
“去!谢谢太微!”
这店……
杨知南跟在穆温言身旁,此时的杨知南只有14岁,而穆温言在这一世也只有23岁。还有一年她便及笄了呢……
前世,杨知南及笄时,那会儿祖师爷还在,她本就是师叔捡回来的,及笄礼大可不必兴师动众,她自己也不喜,觉得和师叔祖师爷还有同门其他较为亲近的师兄弟一同吃顿饭便够了,可师叔说她是他半个弟子,定要她风风光光的及笄。
及笄那日,杨知南其实并不开心,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及笄时,师尊都是在的,可她和她的师尊见了面便如同仇人似的,甚至恶语相击,后来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对方……
她不明白小时候待她极好的师尊,怎的后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她不明白,在她眼中温言如玉的师尊后来为何变成了惨无人道的恶魔……
“小知,想什么呢?”穆清越端着一碗荷包蛋递给杨知南,笑道:“及笄后我们小知便是大女孩了。”
师叔长得极好,眉眼如画,笑起来极其优雅,皮肤白皙,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白衣,让人感觉像雪,捂在手心怕化了,任由它飘在空中又怕飞走了,哪那都不行的那种。
杨知南接过那碗荷包蛋,喝了口汤,皱眉道:“师叔,吃不下,太甜了。”
穆清越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小声嘀咕着:“忘了说了……”又转身去厨房端来一碗水,把荷包蛋用筷子夹起来放入清水中,笑不露齿道:“这样就不会很甜了。今天及笄,荷包蛋是必须吃的,团团圆圆!”
待杨知南把4个荷包蛋吃下去后,笄礼便开始举行了。杨知南跪在香炉前,穆清越帮忙递香,插香,一套繁琐的礼仪下来也得半个时辰,杨知南便在木垫上跪了半个时辰,听着笄台上仙君念些她听不懂的好听话还是祭神语。
杨知南的脸色有些发白,朝穆清越眨了眨眼,穆清越从香炉旁走来,替杨知南擦了擦汗,道:“快礼成了,再坚持会儿。”
“师叔……我再也不吃你煎的荷包蛋了……不熟……我肚子疼……”杨知南一只手紧紧握住穆清越的手腕,一只手捂着肚子,咬牙切齿道。
穆清越愣了会儿,轻笑道:“臭小子!既然质疑你师叔的厨艺!”
后来主持的仙君让师尊赐字时,穆温言没有来,是穆清越代替的。
“杨抱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今日师兄有事来不了,师叔替你取字,便叫你杨安歌罢。”
杨知南不知,那日她的师尊,站在楚衡山最高处,烈日当空,及笄礼举行了多久,穆温言便站了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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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衡山地势险峻,一般马车上不去,出了宫门便是台阶,穆温言挥了手,手中一张红色的纸发出红光,成了足矣两人站的垫子,拉着杨知南上了垫子,一踩,垫子便腾空而起
穆温言直勾勾的盯着杨知南,道:“去哪?”
“那个……太微……你要不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去?”杨知南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抓着穆温言的衣角,站在一张红色垫子上,好似认识太微这么多年,今晚与他说话的次数比起之前加一起的总和都多得多,也是第一次离得这般近。
“不说我现在便送你回去。”
“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