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2月20日,宁城,省人民医院
“病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马上安排急救”焦急的声音和匆忙的脚步声盖压住了医院走廊所有的喧嚣。
停留在休息室和走廊上窃窃私语的人群都忍不住朝声音发来的地方看去,一台急救车在全力往急救室里赶去,从几个推车的护士身影夹缝向里看去,急救车上躺着一个黑衣男子,脸色苍白如同纸人,白色的床单已经被血液染成了大红色,鲜血顺着床架往下蔓延。
男子的腹部插着一把折叠刀,只留刀柄在外,其他的全部都没入男子的腹部,可以看出行凶的人用了多么大的气力。
当车子和人群拐入急救室的阴影后,走廊上才又开始了零零散散的讨论,
“你看到没有,那个男人衣服都被染成暗红色了,我的娘呀,这是留了多少血啊”一个30多岁女人对着自己的同伴小声说着
“是啊,不过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那个刀子都快整根插进去了,唉,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会发生那么恶劣的事情呢”
“肯定是偷情被人抓到了,你看见急救车后面追着哭的那个女人没,我认识她,前短时间我还在电视上看到她了,好像是一个特别有名的主持人,叫?叫那个啥,对了,叫林小艺”
“对对对,你说这个我也想起来了,我老公还特别喜欢看她主持节目,她不是结过婚了吗,躺着的那个不是她老公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偷情被她老公抓到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长的跟狐狸精一样。”
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或人总有一些偏见,因为自己不如对方优秀或者美丽,所以总是容易把恶意揣测在别人身上,寥寥数语就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置在了一个女孩身上,不过这一切都和在病房抢救的那个人无关了。
‘进行心肺复苏’
“不行,利器贯穿了肺部,失血太多了,病人已经产生心脏骤停的病状。”
吴良感觉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全身都被不明物质包裹着不能动弹,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些特别轻微的声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声音逐渐的从远而近。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从屋檐低落到地下的小水窝,又溅出一些其他的声响在吴良的耳边围绕着,从刚开始的听不见逐渐变的清晰。
“嘀嗒嘀嗒”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响,吴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重,整个人如同当年的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不能动弹。
“咚...咚....咚..”
吴良脑海又炸起了另一种的声音!
随着这个声音的传来,吴良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人用力的挤压,如同一块吸满水的海绵被攥紧,往下渗着液体,脑袋像是炸开一样,又像是无数的小蚂蚁在疯狂撕咬他的脑膜,啃咬他的神经,吴良张大嘴巴嘶吼,但是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无形的恐惧笼罩着吴良。
“痛,好痛!”
在吴良痛不欲生即将晕厥过去之际感觉听到了一阵充满魅惑的轻笑声
“呵呵呵…”
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是一阵阵杂乱的噪声“病人的心跳很微弱,血压降到30了!”
“除颤仪,除颤仪!!!”
滴....滴....滴,心电图发出了最后的预警。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坐在那台象征着生命线的病人心电感应机器面前,看着那根生命线的归平,神情有些疲惫,忍不住往后欠了欠身子。
哪怕他从事这个工作多年,已经见多了生死离别,但是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还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已经尽力了,让病人亲属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浑浑噩噩,头疼似裂,病床上躺着的人像是久睡刚醒过来,半眯着眼睛,抬头望去,灯光有些刺眼
“头好疼,昨天又喝多了么?这是在哪?”
吴良慢慢的坐起来,逐渐看到了房间内全部,这是一间空间不大的急救室,他的视野内都是医疗器材,有的还粘着血迹,周围都是穿白色褂子带着蓝色口罩的医生,不过他们全部神情带着沉重,又透漏着些许的疲惫。
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肃穆,陈俊博把目光收了回来。
“呃?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有点眼熟,吴良多瞅了几眼,
“和我一样的黑色加菲猫衬衫,就是已经被鲜血染成黑红色,和自己穿的一样的深蓝色牛仔裤,目光往上移了一下,嗯!这肯定不是我,我的脸没那么苍白!!”
但是吴良逐渐发现了有一丝的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像一只热气球逐渐的漂浮起来了,随着身体不断升空,吴良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用橡皮擦一点一点的擦去,身影逐渐透明,但是同时意识和目光清晰了起来,
天地和原来眼中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如同星辰一般的光点不断的向他的身体汇合。
如果有人可以看见,可以看见陈俊博像是一个缓缓升空的热气球,只是随着他的深空,他已经快完全透明化了。
吴良发现自己的视野在不断的宽阔,他看到了。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是青城的一片别墅区,环境很优美,小区的人工喷泉还在不断的往上喷洒着水花,接着他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但是吴良的记忆好像被清空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值得人的名字,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会莫名的有些烦躁。
那个隐约中熟悉人正在一对夫妻背后低着头站着,他前面的夫人穿的珠光宝气,浑身都是些奢侈品,两片嘴唇有些薄,眼里也偶尔流露出阴沉,那个夫人她此时正竭力的像对面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解释着什么。
吴良用力的听,有一些声音随着风声飘过来。
“我儿子怎么会杀人呢!肯定是那个贱人和那个狗男人在陷害我儿子,自从那个贱**嫁到我们家以后,我们家就没有过好日子过…………”还伴随着两个警察时不时的点头,一位手上还拿着纸比仿佛在记载着什么。
吴良身形更加的透明了,耳边又虫子在吱吱喳喳,似乎还有另外的声音,他缓缓把目光收了回来,紧接着就看到刚刚一直坐在他面前心电图机器前面的医生神情带着沉重推开急诊室的封闭门,他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冲上去紧紧抓住那个医生的袖口
“医生!医生?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女人脸色苍白,神情中带着慌张但是掩盖不住她惊人的气质,女人一头乌发如云彩般的披散在肩膀上,弯弯的柳眉,一双深如秋水,美若星辰的眸子,只有现在里面充满了慌乱和哀愁,高挑的琼鼻,娇艳欲滴的樱唇,无不美至极点。
“林小艺”
吴良嘴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但随着这个人名的浮现,心里似乎有道门被推开了,瞬间涌上来了很多事情。
那位身穿白色大褂的医师侧头看向这位拉着他袖子神情满是慌张的绝美女子,心里微微叹口气,随即说到:“实在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他失血过多,已经……”
绝美的女子听到这松开了抓住医生袖子的双手。整个人如同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呆呆地在原地愣着,白衣医生看到这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你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绝美的女人如行尸走肉般的往病房走去,这一切都被吴良看在眼里,但他也只能看着,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吴良的身形更加的透明了。
他已经飘出了医院,体形已经近乎完全看不见了,但是随着看到那个绝美女子,吴良脑子里涌上来很多的记忆,他看着那个绝美女子掀开盖在他尸体上的白布,然后捂面痛苦的哭泣着。吴良嘴唇微微触动:
“没关系的”
别墅区女人的笑声传过来打乱了陈俊博的思绪,吴良扭头看去,他们似乎已经协商好了什么,那对夫妻和那个让他有些憎恨的身影此时都挂着微笑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高志”
吴良嘴里又出现一个人名,但吴良已经变得完全透明了,像是一阵风过来就可以把他彻底的吹散,在他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吴良把目光投向了宁市内一个叫育苑小区308号的房间。
那是一个约莫着70余平的小两室,客厅里摆着一张餐桌四把椅子,桌上还有一份没有吃完的辣椒炒肉在等着他的主人,距离餐桌不远处是一张破旧的沙发。沙发的被套已经千疮百孔但是又十分干净,前面是一台小小茶几,一台电视机,电视机上面有一个擦拭的不粘一丝灰尘的旧相框,这已经是这个家里所有的家具。
相框里有一对中年夫妻,男人不苟言笑,穿着一件有些发黄的白色衬衫,女人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连衣裙,相框里的她眉开眼笑和她旁边的男人形成强烈的对比,两个人的中间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男孩被两人高高举过头顶,似乎是有些怕高,男孩哭丧着脸。
吴良最后的视线落在小男孩旁边的夫妻身上,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泯灭了。他在人世间最后一丝痕迹被风轻轻的吹散了,随着悠悠的风声似乎带来了一句如同喃喃自语的声音,
“妈,我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