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重云遮住了皎月,漆黑的夜空徒有几颗星星透过云间的缝隙来点缀。
柯嶽吃过晚饭又给自己的金丝雀鸟喂食过后躺在躺椅上休息。
“义父。”无名从外面办事归来,向柯嶽禀报。
“那老道人看过了,此等丹药确是龙涎丹。”只见他把一个八角匣子给义父奉上。
柯嶽大喜过望,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平静地接过来说了一句:“恩,知道了。”
但就在无名正要退下之时。
“这龙涎丹分作你一半,如…如何?” 柯嶽此话说出口,嘴唇却微微颤抖。
“万万不可,这是义父您过寿的重礼,无名哪敢染指。”
柯嶽听到这话心宽了些,幽幽道:“唉,我已经老了,武功上的进取心没有你们年轻人这般迫切了……唉,那留作他日再议吧。”
“那无名退下了。”
“等等。”柯嶽招手拦住。
“算日子无心应该到了临产的日子了,明日你带她去大夫那里看看,开几副安神养胎的药给她。”
听着无名离去的脚步,柯嶽心里极为复杂,自己的剑法武功自四十岁起就逐渐再难长进,五十岁至今几乎原地踏步。
流觞孤影这门剑法修炼分内外,内修心法外修剑技,两者如同人的双腿,缺一寸步难行。
剑法境界粗略来分,为小成,中成,大成,登峰,化圣……
此门剑法极其依赖天赋,普通人竭尽一生可能也达不到有所小成,更别说之后的境界了。
柯嶽三十岁中成,勉勉强强五十岁大成后再无进步,至今已有近十年,如此速度照常人来说应是万里无一的武学天才了。但是无名的存在让他变得异常的平庸……
据他今日观察无名的剑法恐怕早已大成,和自己同一境界,而无名这年才刚年满二十,与无心完婚也不到一年……
倒不是说他对无名的天赋心生嫉妒,毕竟无名对他向来惟命是从,但这同时也加剧了他内心的复杂情绪,心中的一块秤砣不免要失衡。
他至今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从死人堆里随意捡的一个浑身是血如野狗般苟延残喘的弃婴竟有如此高的武学天赋……
柯嶽抚摸着手中这个八面玲珑塔似的玉盒,咔嚓,一股奇异的幽香从里面溢出………
说来也巧,十年来未有突破的最大阻碍就是自己的内功心法的修炼已经触及到了自己天赋的天花板。如此一来,只要用了这枚龙涎丹自己大概率能再上一层台阶……
不行,得找个万无一失且稳妥的时间,想到这他又把玉匣给合上了……
第二日,无名在家与其妻无心吃过早饭后早早地就出门了。
因为无心有身孕在身,无名纵使轻功矫健也不方便带着,怕出意外。于是二人雇了一名轿厢车夫,打算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都城里赶。
路途不算遥远,但免不了有些颠簸,待到城中之时已经临近晌午了。车马在城中又是辗转寻路才到医馆,其中便又是耽搁了些时间。
“慢点。”无名搀扶着无心下了马车。
无心肚子已经圆滚滚的隆起,即使衣服非常宽松也难以遮掩,特别是她身材十分的苗条更是突出了她高隆的腹部。
待进了门他们才发现,小小的医馆里竟挤满了人,只因这医馆的医生曾是宫廷御医,相传还给先王治好了头疾。但后来因不满现任国君荒淫无道横施暴政,故告老还乡后在皇城外都城里开了家医馆。
“父亲正忙,二位先稍坐片刻吧,会很快的。”一名少女过来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安静的座位。
少女是医师的小女儿,看年龄似豆蔻年华,一袭白色修身衣袍十分的精致干练,样貌还出落得十分俊美。
“我们的孩子以后若能如她这般丽质就好了……”无心抚着肚子看着女孩憧憬地说了一句。
门口的香台上的燃香烧透了一根,眼看着前面人越来越少。
叮铃叮铃,诊室门口用红线悬挂的一双铃铛响起,线头另一端悬在医生的桌子上的某处,每次换诊不需叫人只需摇铃即可。
进门后发现医师竟然是一名老妇人,这是无名没想到的……
也怪不得外面来看病的人中有那么多妇人。
“你俩谁看?”妇人问道。
“我…我看。”无心回道。
“坐。”
无心坐下,照例要先把脉。
“来看什么的,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就是要临产了,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觉。”
“胎动平稳少有波折,看来距离生产还得有些日子。”老妇人把脉道。
“心神不宁是肝气滞淤,要多热喝水,不要饮茶……”老妇人看她肚子这么大了就没给她开药。
无名正在旁边看着,忽然一声十分悦耳的鸟叫吸引了他,听声音和义父养的金丝雀鸟十分的相像。无名寻声望去,发现声音从屋子窗外的街上传来。
“这位公子,请您先出去等候,我要给您夫人检查。你在这里,我有不便之处。”老妇人对无名说道。
无名回过神来,正好可以循声而去。
无名径直走出了医馆的大门,走到街上寻找鸟叫声的来源。
无名在街上顺着声音望去,一眼望见停在路边的那辆来时的轿厢马车,遂赶了过去。
果然走近后一只金丝雀朝他飞来,不躲不闪的飞到了他的手上。无名低头看到它头上的翎羽,确认是义父养的无疑……
这鸟义被父极为爱惜,轻易绝不会让它跑出来。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从心底浮现,这鸟他替义父喂过一段时间,极有灵气。它能找到这里来恐怕是义父门下是出了大乱子……
皎洁的月亮映照在杯中的酒里,被韩越抓起来一饮而下。此时的他又坐了回去,两人之间缓解了刚才紧张的气氛。
“然后呢?”韩越问道。
无名对饮一杯,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嗓子,缓缓说道:“然后我给了车夫一锭银子让他帮我照看着无心,自己就往义父的道场赶去了。”
“结果等我回去以后发现义父和他的门徒们竟全都外出,问了下人们才知道他们全都去了后山的野地里不知为何……”
咕咚,无名抓起酒杯又是痛饮了一杯,接着缓缓道:“就在后山,后山的野地树林里,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全是义父的门徒们……”
“是谁干的?!”韩越有些略微紧张地问他。
“是…是义父,义父把他们全给杀了……”无名的表情漠然,望向远处水中倒映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