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片死寂中,拓拔绫压根不敢出声,更不敢抬起头来。
倘若被谢晏之看到她的脸,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短短的一分钟内,拓拔绫已经设想了无数的可能。
方案一,她扬起脸朝着谢晏之灿笑,然后说道,“嗨,少师,朕正在cosplay。你看朕扮演的多好,就跟真的是女儿身一样。”
方案二,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眸,可怜巴巴的道,“少师,其实我是皇上的双生姐姐,一直被寄养在外,所以你没见过我。”
方案三,她就是特别硬气且霸道的挺起胸脯,豪横的道,“朕就是皇上本尊,也是女儿身,你能拿朕怎么样?”
这三个方案在拓拔绫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她连忙摇了摇头,一一pass!
这修罗场……
愁人!
“抬起头来。”久久没有等到伏在地上的女子有任何的动静,谢晏之的语气不由的更冷了几分。
拓拔绫:求问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消失在谢晏之的面前?
在线等,挺急的。
拓拔绫衡量了一下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
肚子里还揣着个娃,恐怕是不行了。
要不直接把她种在地里得了,头朝下的那种。
来年说不准能收获很多个小皇帝。
“少师大人的话,你敢不听?”侍卫简直比谢晏之还要积极,上前就要拉起拓拔绫。
在侍卫的动作之前,拓拔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的脸上糊了一把烂泥,抹成连她亲娘在世都不认识的那种。
“这边风景好,我趴会,别管我。”拓拔绫说道,死活不愿意起身。
但是她抵不住侍卫的大力,只能抬起头,朝着谢晏之看去。
她就不信这样谢晏之还能认出自己。
“你是何人,为何我等没有见过?”侍卫问道,刀锋对准着拓拔绫。
傻逼,皇宫里那么多人,你都见过吗?
再说她脸上都抹成这样了,要是还能认出来,那她不是白抹了。
拓拔绫眯着眸子记下了说话侍卫的长相,这么急着在谢晏之面前表现,等她回去了就给他来个禁言三连。
谢晏之漆黑的瞳眸,如锋芒一般落在拓拔绫的身上。
她避无可避,只觉得浑身仿佛被笼罩在一团冰川里。
冰冻慑人。
自诩手无寸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少女,仍旧伏在地上。
只是用那双杏眸盯着他,颤颤巍巍的道,“奴婢是,是瑶华宫的宫女。”
“少师小心,这人必有诈。”侍卫警惕的道,顺便还替谢晏之分析着,“此人身上穿着的乃是云锦宫装,却自称宫女。”
mdzz,就你见识多。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拓拔绫:如果她手上有一瓶毒药,她一定先将这个侍卫毒哑。
“不装了,我摊牌。”拓拔绫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朝着谢晏之笑,嗓音娇娇软软的,很是清晰,“我是豫国公府的三小姐,今次来宫中是找我小弟和我姐姐的。”
“豫国公府的三小姐?”侍卫仍旧积极表现,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爬狗洞。”
“本小姐高兴,你管得着?”拓拔绫眉头一拧,威势尽显。
“属下不敢。”侍卫这回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往后退了一步。
谢晏之逐渐的眯起眼眸,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稍显凌乱的发髻,抹的几乎认不出模样的脸,但仍旧能从那双杏眸里看出狡黠灵动之姿,还有一点她这个年纪不能完全压制住的威严和霸气。
他未听说过豫国公府有什么三小姐。
“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你们为何非要拦着我?”拓拔绫转了转眸子,先发制人道。
“可,可这是狗洞……”侍卫好心的提醒道。
“我喜欢爬狗洞,和你们有关系?”拓拔绫挑起一边的眉头,下巴抬起,很符合身份的冷哼了一声,尽显刁蛮大小姐的特质。
“陆三小姐误会了。”谢晏之此刻才开腔,声音里辨不出情绪。
他淡淡的瞥眸,那双凤眸里氤氲着几分凉薄的气息,“只不过是陆三小姐的行为非比寻常,才引得侍卫怀疑。”
拓拔绫看着那张如同无暇美玉般的脸,忍不住想要“呲溜”一下。
她从来不怀疑谢晏之的美貌,只不过这人但凡有几分人气,她都能劝说自己留下他。
“你就是那个什么谢晏之吧!”拓拔绫斜睨着谢晏之,继续用下巴看人,“那现在既然知道本小姐的身份,总该让我走了吧!”
“陆三小姐请。”谢晏之往旁边让了一步。
拓拔绫:这么简单?
她装作闲庭阔步的模样,从谢晏之的身侧走过,而后开始加快着步伐。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拓拔绫心跳漏了一拍。
该不会谢晏之还是怀疑她的身份了吧?
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她极其缓慢的如同树懒一般,转过头去。
嘴角向上,拓拔绫努力的挽出一抹笑意,咬牙切齿的问道,“谢少师,还有事吗?”
谢晏之朝着她走去。
“陆三小姐可能不知道。”谢晏之说着,便从袖口拿出了一条帕子。
他递了过去,轻若浮尘的笑了笑,十分体贴的道,“陆三小姐的脸,花了。”
拓拔绫:!!!
若是她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妆容,谢晏之会信吗?
大抵是不信的,毕竟这话说出去,她都觉得有毛病。
此时,这帕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过谢晏之这模样,似是铁了心的要让拓拔绫将脸上的泥巴擦个干净了。
拓拔绫伸出手,玉指纤细,柔弱无骨。
她大概是用尽了毕生气力才将帕子接到了手中,而后犹如得了帕金森一般颤抖的摁上了自己的额头。
“谢……谢你。”拓拔绫说道。
可真是她的好老师。
谢晏之俊美的脸上神色浅淡,只是那双凤眸微暗,鸦羽般的乌黑长睫遮住了眼底情绪,那勾翘的眼尾泛着一点红,似是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深沉和神秘的色调。
他倒要看看,卸下这层伪装之后的脸,又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