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的余光从窗外滤进来,金碧辉煌的寝宫很静。
拓拔绫坐在木凳上,瞧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气味刺鼻,熏得她有些难受。
她悄摸摸的将药碗放的更远了一些,才朝着身侧站着的许太医问道,“许太医,朕待你不薄吗?”
许太医垂首,模样瞧着有些许紧张。
拓拔绫痛心疾首,控诉道,“听少师说,许太医想要告老还乡,朕实在是太伤心了。许太医为何要走?”
“微臣岁数大了。”许太医连忙回答道。
“许太医今年多大了?朕若是记得不错,太傅比你还要年长一些。”拓拔绫换了个神情,语调老神在在。
“微臣家里还有几亩地。”
“好吧!”拓拔绫叹了一口气。
许太医一听,哎嘿,有戏!
“朕替大魏征收了。”然而,拓拔绫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梗住了脖子。
“皇上!”
“许太医!”
许太医:大可不必!
“微臣……”
许太医拱手,正要辩解一二。
拓拔绫起身,握住了他的胳膊。
“朕知道许太医妙手回春,乃是我大魏的栋梁之才,在世华佗,只要有你在,朕才能安心,社稷才能安稳。”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许太医的脸上顿时就多了一丝骄傲和责任感。
拓拔绫看到他的神色有所动容,继续开启夸夸模式。
“许太医这般大义凛然,最重要的是医术了得,朕若不是极其信任许太医,又怎会将如此重任交托给许太医?许太医能不能为了朕,为了社稷留下来?”
拓拔绫说的认真,实则心思活络。
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许太医,毕竟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皇上实在是折煞微臣了。”
“怎会,许太医当得。”
许太医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此刻心里油然而生一抹光荣的情绪:大魏不能没有他!
“微臣誓死效忠皇上。”许太医表态,声音响亮。
拓拔绫深感欣慰,便让他先回太医院了。
然而,等到许太医从勤政殿出来后,冷风一吹,满头问号。
他是谁?他在哪?他来干什么的……
非但没能顺利告老还乡,还将自家的几亩地赔了进去。
就很迷茫!
拓拔绫劝住了许太医,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可看到那一碗堕胎药,又很复杂。
“皇上真的不考虑留下孩子吗?”兰嬷嬷擦了一把老泪,劝说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拓拔绫: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睡上一觉就有了。
“嬷嬷,孩子还会有的。”拓拔绫安慰道。
此时此刻,她有种兰嬷嬷才是当事人的感觉。
“那皇上喝了吧!”兰嬷嬷放弃劝说,主动将堕胎药端了过来。
拓拔绫紧蹙着眉头,接过堕胎药。
她刚递到嘴边,兰嬷嬷突然大声道,“皇上。”
拓拔绫手一抖,险些将碗给砸了。
“皇上从小就怕苦,老奴替您拿些蜜饯过来。”
“嬷嬷,这药很苦吗?”
闻着味道胃里就翻滚的厉害,拓拔绫有些害怕。
“苦也就一时,皇上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拓拔绫:……
刚刚还劝她,如今兰嬷嬷这样主动倒是让她不适应了。
拓拔绫再次递到嘴边,眼睛一闭。
“皇上!”
“嬷嬷,你到底让不让我喝了?”
“皇上,您拿错了。”兰嬷嬷弱弱的道。
拓拔绫低头,就看到自己手里的茶水。
她放下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确实不是很想喝这碗堕胎药。
“嬷嬷你说朕已经把许太医留下了,谢晏之应该不会再怀疑了吧!”拓拔绫问道,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碗中的药汁随着她的动作漾开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皇上怎得这么怕谢少师?”兰嬷嬷有些不解,甚至对谢晏之颇有好感。
“嬷嬷你不懂。”拓拔绫没有解释,毕竟兰嬷嬷也不知道他们都只是书中的纸片人。
“对了,午后就没看到谢晏之,他去哪了?”
谢晏之为了给她授课,常年居住于宫内。
“皇上忘记了,您派谢少师去朔州了。”兰嬷嬷提醒道。
“他已经走了?”拓拔绫愣了一下。
兰嬷嬷点点头。
“哦。”拓拔绫再次尝试端起堕胎药。
小小的喝了一口,那苦味氤氲在舌尖,发麻。
她刚要吞咽下去,脑海中却浮现了书中的一段剧情。
“噗——”堕胎药尽数被她吐了出来,兰嬷嬷不幸被喷了一脸。
“嬷嬷对不起。”拓拔绫赶紧道歉。
兰嬷嬷掏出手帕,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才笑着的道,“老奴今日可算是知道了,谢少师被吐了一身是什么感觉。”
“坏事了嬷嬷。”拓拔绫站起身,手一下子打翻了药。
“皇上怎么了?”兰嬷嬷听后,比拓拔绫还紧张。
“我要出宫。”拓拔绫鼓了鼓双颊。
她简直傻了!
竟然给谢晏之送去了助力!
原书之中,谢晏之也去朔州招安了。
然后朔州的那群流寇被谢晏之征服,成为了他的头号迷弟。
她不能放任谢晏之将其招揽成自己人,要知道那群流寇并不是众人以为的乌合之众。
在谢晏之转投临平王后,他们可是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皇上,您说什么?”兰嬷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
“嬷嬷,朕要出宫,去朔州。”拓拔绫面色沉凝,极其认真的道。
“朔州那地方还有流寇,皇上贵为天子,岂可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前往朔州?”兰嬷嬷不赞同,担心拓拔绫的安危。
“嬷嬷,我有我的理由。”
倘若她去了朔州,将那群流寇收归己用,那临平王和谢晏之算个球,还不是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她的皇位就能坐稳了!
兰嬷嬷忧心忡忡的看着拓拔绫,但是她清楚,自己无法改变拓拔绫的想法。
“那这药还喝吗?”兰嬷嬷问道,瞧着那碗所剩无几的堕胎药,心中甚是宽慰。
面上,兰嬷嬷还一脸遗憾的道,“哎,药打翻了,今日怕是喝不成了,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保住了!
拓拔绫摇了摇头,也很揪心,“不能喝了。”
堕胎后她起码也得休息个把月,个把月的时间谢晏之早就能把流寇吃的透透的了。
那她等于拱手将皇位送了出去。
可真是蠢到家了。
也罢,就让这小玩意在她肚子里多待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