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绫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
醒来后,她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肩上的披风随即滑落了下来。
一抬眸,便看到烛火之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谢晏之手中拿着书册,与寻常不太一样的是,他并未端端正正的坐着,而是略显慵懒肆意的靠在了罗汉床上。
夜色撩人,窗口有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为他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芒。
他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有一种倾世妖精的感觉。
该不会下一秒,他就会变成狼人模样吧!
拓拔绫一只手撑着下巴,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天马行空的想着。
谢晏之发觉有道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他掀动着眼睫,朝着拓拔绫看去。
拓拔绫还很自得的朝着他挥了挥手。
“皇上醒了?”谢晏之淡淡的道。
“少师你别动,朕给你画一幅画。”拓拔绫脑子里突然来了灵感,立刻抽出了书案上的宣纸,开始画了起来。
谢晏之依言,真的没有动。
小皇帝垂着头,一副认真作画的模样。
她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谢晏之,再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画着。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会心一笑。
谢晏之起身,走向着她。
拓拔绫连忙将画收了起来,“等朕走了少师再看。”
她可不想再被他教训一顿。
“皇上既然已经醒了,那便……”
“咕噜”一声,打断了谢晏之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拓拔绫和谢晏之四目相对,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肚子叫也是情理之中!
“朕饿了。”拓拔绫张口就道,理不直,气也壮。
谢晏之走去了门口,吩咐小内监去摆了晚膳。
“朕不可以回去吃吗?”拓拔绫抗议道。
她要回自己那吃,不想对着谢晏之这张冰块脸。
“皇上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谢晏之提醒道,眉眼寂静,语调浅淡。
拓拔绫:……
功课功课,这人没救了,注孤生的命格。
她有种自己回到了当年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时期,要这么拼的吗?
她可是皇帝!
拓拔绫瞥见了摆放在一侧的戒尺,敢怒不敢言。
谢晏之低垂着眉目,拿了茶匙从茶罐里拨了一点茶出来。
他的动作很优雅,瞧着赏心悦目。
拓拔绫见他十分专注,手慢慢的伸向着戒尺。
一点点,再一点点……
在她即将拿到戒尺的时候,低垂着眉眼的男人突然开腔,“皇上若是想要,微臣可以给皇上。”
“当真?”拓拔绫惊喜的问道。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掀动着眼眸,看向着面前的少年。
旁边的炉火里正烧着水,不一会儿就滋滋的冒着白烟,拉扯着面容都模糊了些许。
他复而又垂下了眸子,“嗯。”
拓拔绫喜不自禁,然而嘴角刚扬起笑,就又听到一句,“一百下戒尺。”
那她的手还能要吗?
拓拔绫想象了一下,两只手被打的红肿的模样,而后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紧紧的拧成着拳头。
谢晏之的唇角勾出些许浅薄的弧度,不过片刻,便消散了个干净。
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茶水温好,香味绵长。
他先替拓拔绫倒了一杯后,转而才替自己也倒了一杯。
拓拔绫接过绿瓷盏,里面飘着几颗雀舌,颜色翠绿。
轻轻抿了一口,她大声的道,“好茶!”
那壮志凌云的感觉,颇有山野粗汉的味道。
谢晏之总觉得她下一句话是,“再来三碗!”
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不多时,晚膳就摆上了桌。
由小内监尝过没问题后,拓拔绫才动筷子。
虽然早就饿了,拓拔绫倒是没有吃的狼吞虎咽。
尤其谢晏之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太过粗鲁。
不过,才吃了个半饱,拓拔绫就感觉胃里翻滚了起来。
久违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袭来,她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呕——”
下一秒,她直接吐了出来。
谢晏之看着脚边那一滩秽物,眼眸幽深。
“朕不是故意的。”拓拔绫说道,真不是。
在朔州城的那段日子里,拓拔绫肚子里的小玩意没有闹腾过,她还以为会一直好下去。
这才回宫几天,又当着谢晏之的面吐了!
“次北,传太医。”
“朕没事,不用,不用传太医。”拓拔绫赶紧阻拦道。
谁知道传来的太医是谁,万一不是许老头,岂不是要露馅了。
“皇上这病已然拖了很久了。”谢晏之不为所动,铁了心的要请太医来看看。
次北领命走了出去。
拓拔绫大喊道,“朕要许老头,不是,要许太医,除了他朕不要其他人看。”
小内监进来,将殿内打扫干净后,点了熏香,才驱散了味道。
拓拔绫惴惴不安的,手放在桌下绞了又绞。
这皇宫没法待了。
她得尽快安排好后事。
谢晏之漆黑的瞳眸牢牢的锁在拓拔绫的脸上,难掩探究之意。
拓拔绫只觉得如坐针毡,格外的煎熬。
“许太医,这边请。”
次北本没有打算请许太医,起码不能让小皇帝如意。
可谁知,太医院里除了许太医也没有别的人了,他只能请了许太医过来。
许太医:怪我喽?
拓拔绫一看到是许太医,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也没有继续排斥看病。
“许太医,看看皇上到底怎么了?”
当许太医的手搭在拓拔绫的脉搏上时,一向稳健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犹如得了帕金森。
来的路上次北已经同他说明了情况,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怀孕了会有呕吐的症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还能怎么治?
怪就怪在,皇上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怀孕了。
但这事他能说出来吗?
“许太医。”谢晏之等了很久也没见许太医把完脉,声线凉凉的道,“许太医的手怎么了?”
拓拔绫瞥了一眼。
还能怎么了,得了帕金森呗!
“许太医,朕是什么病啊?怎么总是想吐?”尤其是在谢晏之面前。
当然了,这最后一句话,拓拔绫只能在心里说。
许太医抬起脸,和拓拔绫的视线对上。
为什么总是想吐?
皇上您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