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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残疾证

是的,我要活下去。但是,怎样才能活下去呢。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被埋了多久,但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时间不长,肯定在“黄金72小时”内。我所在的亚西县,四面环山,距离内地2000多公里。这样大的地震之后,地质结构肯定已经改变。打通公路与重新修一条公路花费的时间差不多。更糟糕的是,能在高原执行空投救援任务的飞机非常少。

这次地震和汶川地震完全不一样,救援难度不可同日而语,要想在72小时内等来救援几乎是不可能。我必须要做好长期的准备,争取每一秒钟的时间,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我竟然开始有点兴奋了。以前看过很多关于野外生存的视频,包括贝尔·格里尔斯的系列节目,一直苦于没有实践机会。这一次要真刀真枪的检验了,但如果失败,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第一步,需要了解自己的环境,对周围生存条件进行评估。经过刚才的强烈余震,这个“火柴盒子”的结构并未出现明显变化,说明它相对牢固,短时间内仍可以为我提供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周围没有一点光线,意味着我被埋得很深,即使救援人员到来也需要我发出信号才能找到我。

我有意识地左右扭了一下头,并没有什么阻碍,说明脖子没有受伤。眨了几下眼睛,感觉里面有异物,有些疼,但也无大碍。之后,再移动了一下左腿,感到左脚踝处疼痛难忍,使不上劲,应该是跌倒时扭伤了。

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右小腿了,完全被水泥板压住,一点也动弹不了,应该是骨折了。血液流动完全受阻,如果时间超过12个小时,下面的肌肉组织就会坏死。估计这条腿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了。也就是说,即使我活着出去,也肯定是个残疾人。

其实我早就是一个“残疾人”了。几年前,为了坐飞机能多省几百块钱,我和几个同事在内地花两百块钱办了一个假军官证和残疾军人证。当时拿到足以乱真的残疾证时,大家都高兴坏了,而我看着手里的证件,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原来,什么事都是安排好的,几年前的事或已预示着今天的结果。如果能活着出去,以后在机场过安检时,再也不用担心手里的残疾证是假的了。

想到这里,自己不禁苦笑了一下。人生如此奇妙,总有让人想不到的情节,它承上启下的技巧,让世界上最优秀的小说作家也望尘莫及。

第二步,寻找身边所有能利用的工具。手机,这是我首先想到的。地震时,我手里拿着手机的,但很明显,现在没有在手里了。我双手在身体两边摸索着,感觉着一切能够触摸到的东西:除了土就是石子。突然,我的右手摸到一个长条状的物体,它浑身冰凉而光滑,中间被外力所扭曲。我把它放到胸口上,继续摸索着它的形状,好似在对它进行3D扫描。与此同时,大脑也在飞速地运转,在数据库中检索出与之匹配的结果。

窗户的铝合金边框,没错!这只是其中的一小段,明显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截断了,它的边缘异常的锋利。我用手指尖的皮肤在它的“刀刃”上小心地抚摸,感觉它随时都会切入到我的肉里,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人心生畏惧。我赶忙移开手指,怕再给我造成新的创伤。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它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工具。我把它放到右侧的水泥板边缘处,把手拿开后又沿着刚刚的路径试着去摸索它,看能不能很方便地找到它。连续试了两次后,我才放心地继续寻找手机。

双手在黑暗里摸索了好几分钟后,仍然一无所获。我再次把地震时的情景回放了一遍,试图找出它的踪迹。我记得很清楚,昏迷前手机一直在我手里。就算在跌倒时掉落,也应该离我不远。

我开始用左脚的脚后跟沿水泥板边缘寻找,终于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我用脚一点一点地把它往手边推。手指摸到它了,我惊喜的差点喊出来。当把它完全握到手中时,才知道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泥块儿。我的心像坐上了过山车,瞬间从高处落到最低处。

这时,感觉屁股下面好像一直有东西搁得疼。希望之光仿佛又从云里射了出来。我赶忙左右挪着屁股,把下面压着的东西一点点蹭出来。

在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以后,那个东西终于被蹭到了我的手边。我的五个手指顺势一把抓住它。是的,就是它,我的手机。握着它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我慢慢把它拿到胸前,屏幕瞬间亮起,它竟然成功解锁了。这光像黑暗里骤然亮起的小太阳,把我的眼睛照得刺痛。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一条细缝,让它慢慢适应这个重获光明的世界。手机把身边照得通亮,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屏幕前面漂浮着,在空中慢慢地游着。胸前的衣服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土,手机顶部已抵着冷灰色的水泥板。

不出所料,手机果然没有信号。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在没有看到信号指示图标之前还是希望有奇迹出现。

手机电量半格,时间为凌晨2点14分。

我是在晚上8点十多分给老婆打电话的,时长约十分钟,也就是说地震发生时间为8点二十几分,我昏迷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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