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只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天空放晴,躲过阴郁的人们又出来了。
集市又开始热闹起来,青石板路还有些潮湿,但并不影响人们的高涨的情绪。
学堂放假,吴承安又答应过吴慎言的,可以休息几天,正好可以来集市,万一过几天又下雨,就不能出来买糖吃了。
糖就是一大块麦芽糖,用小锤子敲成一小块一小块,就比较容易食用。如果是含一会再嚼的话会有些黏。
拎着一小包糖,吴慎言走上临风塔。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上去,只是单纯地想上去而已,仿佛是他的身体带动他,而不是大脑。
吴慎言呆呆地坐在栏杆边,整个人好像魔怔了。
二十年前一个叫文非妄的人曾站在他的对面的这个位置,还有一个叫洛青荷的姑娘在他背后;今天他吴慎言一个人坐在这,这种与历史交织的感觉很奇妙。
东风起了,雨季的加莱还是有一些冷的。吴慎言身体不好,他刚想下塔回药铺,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的人影。
临风塔很高,是能看清加莱将近一半的大街小巷的。
吴慎言看到了罗安染。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她行走匆忙,像在躲避什么。
果然,他背后不远处跟着鬼鬼祟祟的一个男子,自以为完美避过视线,可早已被罗安染察觉,反而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那个男子是闻人桉,加莱大当铺行主的大儿子,他们家是加莱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据说家财万贯,一年的利润就足够买下半条街的商铺。
闻人桉也是陆先生的学生,但他几乎不听陆先生讲书,讲书时一手撑头,好像是在认真听书一般,实际是在打瞌睡。
但陆明卿却没有办法,因为他没有钱,就连这个学堂也是闻人家老爷子赞助的,接受这个学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稍作思索,吴慎言把糖揣进兜里,向楼梯跑去。
“走这么着急干什么呀?”
在罗安染发现自己拐进的是死胡同的时候,背后的闻人桉终于现身。
罗安染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还是慢慢转了过来,小声问:“有事么?”
“当然当然,还得劳烦罗姑娘来寒舍走一趟。”闻人桉双眼死死地盯着罗安染不安地绞动的手指。
罗安染怯怯地垂下眼帘。
“罗姑娘,请。”闻人桉一摊手,又说:“还是……我带姑娘过去呢?”
“卖!卖糖葫芦了……”
第一个字如惊雷落地,结结实实地吓了闻人桉一跳,结果后面越说越轻,到了“了”字几乎没有声音了。
“哪来的倒霉玩意!”闻人桉气愤地转过头,就看见了半个身子探出来,眼神中明显有着恐惧的吴慎言。
“你就是内个听书的傻子?”闻人桉匪夷所思地盯着吴慎言,吴慎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强迫……”
“你管得着吗?”
没等吴慎言说完,闻人桉就打断道:“你算老几,我加莱首富闻人家族,麻烦你看清楚,我一句话,你家药铺就是我名下。”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滚吧!”闻人桉不耐烦地一挥手,又把目光转向罗安染。
罗安染一开始还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个认识才一天的男孩居然能来解救他,即便他弱不禁风,比不上粗壮的闻人桉,但那一刻他就是罗安染眼里的光。
只不过这道光有些短暂,立马就被肥硕的闻人桉给挡住了。
“不能这样……罗姑娘,我……我这就来救你!”
“还不走?”闻人桉这下把目标转向吴慎言了,面露凶光。
“我……看招,卷云!”
吴慎言急中生智大吼一声,右手笔直探出,宛若惊世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