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无情!
狂风与巨浪一道撕开堤坝,洪水似脱缰野马揭下伪装的面纱,怒吼着往下游扑去,吞噬绿野村庄,也吞噬两道对天灾来说微乎其微的人影。
战士们愣在原地,想救人,又不知从何救起。放眼望去,洪水肆虐,到处白茫茫一片。男孩问父母,叔叔怎么还没带着芭比娃娃回来?父母没有回答,泪水潸然落下。
连长不知道老班长和兵被洪水吞没的消息,这个抗击过98年大洪水的汉子,此时就像扎根泥土的铁柱,任由风吹雨打,镇定自若,指挥战士运沙石,堵缺口。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不知疲倦的战斗,犹似女娲炼石补天,军民用身躯和热血重新筑起一道永远冲不垮的大坝。
暴风雨终于低下不可一世的头颅,认输了!
战士和老乡们振臂欢呼,江天一线,一轮红日徐徐升起。石缝间被狂风压弯的小草挺直绿油油的身体,贪婪地允吸着风雨过后的阳光。
洪水无情,人间有爱。连长躺在堤坝上,睡着了,只是睡着睡着,突然惊醒,浑身冒着冷汗,因为连长做了个梦,梦见老班长和兵......
“不要说了!”
萧雨擦去泪水,打断兵的故事。冰雪聪明的她又怎会猜不到结局?兵咽下痛苦,每每揭开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兵想哭,想嚎啕大哭,但老班长告诉兵,军人流汗流血不流泪,不准哭,哭了,就是个怂兵!
我不是怂兵,不能丢老班长的脸。所以,兵不能哭,再痛再苦也要勇敢面对。
“是我的故事不够动听嘛?”
“我不想你痛,不想你再捡起这个噩梦!”萧雨扑进兵的怀里,她能体会兵在忍受的痛苦,讲出这段回忆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
“没关系。痛过了,才能痊愈。”兵露出笑意,却苍白如纸。
兵轻轻抚摸着小雨的秀发,他要继续讲,也许把这最后一段故事讲完,噩梦便再也不会缠着自己。
暴风雨终于夹着尾巴离开,大坝缺口被堵住,洪水缓缓退去,露出残垣断壁的村庄。老乡们陆续返回,重建家园,只要人活着,失去的都能找回来。
“放屁!”帐篷里,连长满眼血丝,火气很大:“别跟我说找不到人。继续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
大风大浪经历过,鬼门关也走过,连长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当他得知老班长和兵被洪水吞没时,心如刀绞。
还我的兵!还我的兵!
连长冲着海水怒吼,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像精卫那样把大海填平。
老班长是连长一手带出来的,八年的老海防兵,那是八年浓浓的战友情,比最浓的烈酒还要纯。连长是个兵痴,疼惜人才,兵刚进军营,连长就看上了兵。
可现在,一场洪灾让连长一无所有。
“报告!”战士匆匆来报:“连长,门外来了个老乡,说是发现班长和兵......”
“什么?”
心头大喜,连长急忙冲出帐篷,却在看向老乡时,惊喜瞬间崩碎。老乡是小男孩的父亲,眼含热泪。
“连长,您的兵是好样的,我忘不了,乡亲们也永远忘不了!”
“带我去看看他们吧。”连长抹把泪,心如刀绞,脸色苍白如纸。
一个石墩,一棵大树,两个军人,简单的素材,却勾画出世界上最悲壮的风景。
老班长双眼紧闭,永远紧闭,身体笔直钉牢在石墩上,双肩顶着兵的脚,兵抱着大树,手紧紧抓着芭比娃娃。
这不只是最悲壮的风景,更是一尊最美的雕塑!
连长哭了,哭得很大声,铁打的汉子第一次哭的这般撕心裂肺,拳头砸着沙石,砸出一朵朵血花。
战士们脱下军帽,乡亲们也哭了,哭声绕着这尊最美的雕塑久久不散。
军民鱼水情。
乡亲们用泪水把最崇高的敬意送给我们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