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思接过水,将药丸顺下,她救不了这个姑娘,就像当年救不了自己那样。
“皇上驾崩了——”
声音响彻云霄,这时才有管家冲了过来,喊着国丧的消息。
李渝禾嘴角抽搐了一下,眸色里不见波澜,她猜的不错,国丧的钟声就在此时敲响了。
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吗?
她痴笑一声,看着虚弱的小漾。
真好,若是傅渊宇能够成功登基,这个孩子便是上天赐下的最好的祥兆,若是别的皇子登基,那这个孩子的命对她来说,也是救赎。
周思思听到了国丧的声音不免手抖了起来,然后笑了起来。
果真他并不是个懦弱无能的主儿,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永远忘不了他是如何把她抢来的,如何用言语羞辱自己。
弃妇,这是他对她最大的侮辱。
“王妃,臣妾不懂,你说咱们以后还有命活吗?还是如同蝼蚁一般,随波飘零。”周思思走到李渝禾面前,问。
“既然不懂,就别问那么多了,朝堂之事,岂容我们置喙,你我之命,就在踏入王府那一日,就和王爷绑定在一起了。”李渝禾这时才有了缓和。
她的眼始终没离开小漾,她不懂这是怎样的情愫。
她不想她死,又无可奈何,这时她只能装作自己很想留住她生命的样子,来宽慰自己。
在她身边,小漾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心是暖的,她就算再没有温度,这样软糯的女孩一叫自己,也是会心生欢喜的。
这漫长的一夜就在漫长的等待中消逝了,灯火摇曳,她久久不能睡去,正襟危坐在床边,听着小漾微弱的喘息声。
周思思也是累到抽筋,本说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这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可是王妃现在的样子,也是让人心疼的。
她始终是没有见过王妃对哪件事这么上心,她熬了药,喂给小漾,小漾年龄太小,没有奶水,这个小子不哭也不闹,倒是知道自己生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算现在苟延残喘地活了下去,也是元气大伤,这要看个人造化了。
天亮了,周思思一如刚来的时候,一身素衣,背着药箱,身上淡淡的木兰花香也消淡了。
乳母这时才姗姗来迟,看见主母的样子,乳母赶紧跪下,解释道昨天王爷有令,谁都不要出门。
这道令却没有传到李渝禾耳中。
周思思朝李渝禾点点头,示意这是真的。
见李渝禾没有回应,周思思识趣地带着刚刚睡醒的女儿离开了。
雨停了,外边的声音也没有了。
傅渊宇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只有一声传报,喊道:“圣旨到。”
李渝禾让红绣待在这里照顾小漾和小王爷,昨晚刚刚出生的小人,靠着温水度过漫长一夜不哭不闹的孩子,竟然在李渝禾出门那一刻,哭了出来。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拿出自己当家主母的威严。
外边的人跪了一地,都不敢抬头看她。
她一身血腥味道,手上还有着小漾的血,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连胜,昨天国丧的消息刚刚传出,今天这圣旨就来到王府,看来这新皇也太沉不住气了。
所有人都跪倒在一排,周思思跪倒在人群中朝她摇摇头,李渝禾走到连胜面前,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新皇登基,先帝传位于礼亲王傅渊宇,钦此。”连胜面色凝重的读完他人生中最后一道圣旨,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是要做好本分的事。
这道诏书竟只有寥寥数字,就传位给了傅渊宇,李渝禾低头,无奈地浅浅摇了摇头,便叩谢隆恩。
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就在最近他老是装作荒淫的样子,但却没有干荒淫之事,来得人都在谈论国家大事。
他不甘屈于人下,就把自己变成了人上皇。
但是他确实荒淫,强抢民女小漾,这件事情在外边也有发酵,当初亦有文臣对他口诛笔伐,现在怎能那么容易服众。
李渝禾吩咐管家打点一下连胜,连胜走了之后,众女沸腾起来,谁能想到自己还有进宫当娘娘的命。
晴空万里,昨日的风雨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对于百姓来说,只是更换皇帝,少不了恩典。
李渝禾看着刺眼的太阳,随着阳光望去,那些护院也开始往外走去,他们都是陌生的脸,看得出来都是当兵的,走路慷锵有力。
这算傅渊宇有良心吧,还知道保护一下自己的后院。
走上这帝王宝座,脚下的路无不是冰冷的,傅渊宇的路,也不比别人容易,他的那些兄弟各个虎视眈眈,先帝最看重的不是他。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次兵变,足以见他的实力。
拉拢人心,运筹帷幄,一步一步走到先帝面前。
先帝也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些儿子的心思,他在等,用他最后的生命等那个真正有狼子野心的人。
他放任兄弟残杀,钓着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为这个帝王宝座厮杀,他不知道胜利者是谁,但胜利者必然是下一任皇帝。
那些在过程中心软的人,怎么堪大任呢!
他要的是一个比皇位更加冰冷彻骨的人,一个继承者,而不是一个儿子。
直到傅渊宇衣衫全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杀红了眼,满身戾气的看着自己。
那散落的头发被血打湿,嘴角还沾染着不羁的血渍,高挺的鼻尖红彤彤的,眼神里全是杀气,没有一点人气。
“果然……我早该想到……你是最像朕的那个……”先帝说完,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了礼亲王三个字,便驾鹤西去了。
傅渊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冷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父皇为了看这出好戏便来了一场斗兽,外面的厮杀声还在继续。
“送……父皇殡天……”傅渊宇嘶吼着,他像一只发疯的狼,冲了出去。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血液和泥渍伴随着雨水,不管什么样的绫罗必然不成样子。
他拿出墨渍还未干的圣旨,冷厉地说:“胜负已定,各位王爷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那些早就被兵困住的皇子们,看着傅渊宇手拿圣旨,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父皇呢?”一个清瘦的男人喊道。
“驾崩了!”傅渊宇没有任何感情。
“逆贼!”大皇子大喊着冲了出来,傅渊宇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左手。
“再敢忤逆朕,这就是下场。”傅渊宇已然一副皇帝的样子。